《时间的囚徒》 后记(2)

《时间的囚徒》这本书,是最折磨我的一本小说,前后写了五年多时间。

早在2010年,我就写了第一稿。在那一稿中,还只有两条线:中法混血儿右派的线索和1968年法国“红五月”的线索,两条线索交织叙事。我依据的材料,既有关于反右时期的很多历史研究著作,也有一些,是关于法国“红五月”的史料和评论、亲历记等。我是先读到了1976年企鹅版的《毛时代的囚徒》,那本书的作者,是一个被打成了右派的中法混血儿,法文名字叫让.帕斯夸列尼,中文名字叫鲍若望。但我的英文不好,读起来很费劲。后来,有一天,我和著名编剧史航碰面,说到了我写的作品,他说,这本书翻译成中文了,然后他就给我找了一本,送给了我。我一看,大喜过望,果然,这本书是求实出版社于1989年4月翻译出版的,由田国良、何祚康翻译。这就省去了我不少事,为此,我非常感谢史航兄。因此,本书第二条线索,也就是中法混血儿被打成右派的这一条线索,就有了基本材料。2013年春夏,我在写第二稿的时候,将中法混血儿右派这条线索,进行了重述,我采取了亡灵视角的方法,将鲍若望的回忆录,进行了大幅的裁剪、取舍,保留了我最感兴趣一部分,也是与主人公命运最贴近的一些素材。这本书因此也是向那些来到中国,并受到了磨难的人的一次致敬。

完成了第二稿,我觉得还不满意,就把稿子放下了。

到了2015年春夏,我的工作发生了变动,繁忙的编辑工作变成了规整的文学教学培训工作,我就有时间写了第三稿。这一稿,我加进了第一代法国人的故事,他作为八国联军来到中国的奇特经历,从而使得这部小说具有了三个历史层次,和时间叙述的层面。我写成这样一个祖孙三代法国人,分别经历了庚子事变、右派八年和法国巴黎“红五月”等重大历史事件,这部小说的故事和人物就比较有意思了。

为了写这部小说,我曾经借出访法国的机会,为了寻找法国“红五月”的踪迹,将“红五月”时期巴黎的一些学生运动发生的主场,比如大学校园、大街、剧院和工厂,都实地看了看,也阅读了几十本关于法国“红五月”的书。这些实地勘察和阅读经验,都化进了这本书里。

而中法混血儿“右派”这一条线,我也实地去钟鼓楼片区、草岚子胡同、陶然亭第一监狱、良乡监狱旧址实地察看,感觉历史的风云变幻。前些年,我有一次跟随中国现代文学馆的研究员傅光明,拍摄老作家从维熙的资料纪录片。从老师是我最为尊敬的前辈作家,我们私交一直很好。他曾经被打成“右派”,劳改了二十多年,后来成为“大墙文学”之父。那一次,我们一起去了从维熙老师劳改的天津清河农场。十多年以后,等我写这部小说的时候,我回想起从老师看到他曾在那里劳改多年的清河农场时的激动状态,这加深了我对那段历史的理解。我还去过兴凯湖,在那里搜寻过劳改农场的痕迹。

所以,写这样的小说,真是吃力不讨好,要消化历史材料,要使用别人的材料,还要实地查看,并编织成一个虚构小说的架构,来铺陈人物在时间和历史中的命运。

这本书有两种读法,因为是三代人、三条线,你既可以按照我现在的章节顺序阅读,可以感觉到不同时间和时代的差异,感受到历史变换的复杂感受。还有一种读法,就是将三代人的故事跳着读,读第一代人的故事,按照一、四、七、十、十三……的节奏来阅读,读第二代人的故事,就按照二、五、八、十一……的顺序读下去。可能会有不同的感觉。

至于本书要表达的主题,都在人物命运的叙述中,我就不再多说了。

2015年9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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