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尔雅的皇后 (2)

那年四月中旬,太后在宫内设宴,款待各国公使夫人。太后要把庭园布置得和以前不一样,她吩咐我们在庭园的每个地方都设一些景点,放上各种古董、刺绣和花花草草,这都是些精美的物件,也是给来宾们准备的礼物。来宾中有美国公使康格夫人,西班牙公使的妻子卡色夫人和女儿卡色小姐,日本公使伊集院夫人,英国参赞唐纳夫人,德国使馆官员及税关官员的妻子,几个日本使馆夫人,英国大使馆的中文书记员威廉夫人,还有其他几位法国贵妇等。为了参加这次集会,太后选了一件最华贵的孔雀翠羽袍子,上面绣了很多凤凰,每只凤凰的嘴里还吐着一串珠串,足有两英寸。太后走动的时候,这些珠串就在她身前身后摇摆着,闪闪发光。太后还戴着平时戴着的玉凤,配套的鞋子和手巾上自然也镶着这种图案。那天,我母亲穿了件丝制的袍子,袍子上镶着银丝花边,帽子是同色的,还配上了羽毛。

我们姐妹穿的都是缎子的袍子,浅浅的蓝色,镶着来自爱尔兰的花边,还配了根细细的绒带,我们戴的帽子上还插了粉色玫瑰,宫眷们也都各自穿上最美的衣服。我们一群人在堂前经过,摇曳生姿。

这天早上,太后极高兴,笑着对我说:

“我的腰很粗,也不愿意把腰束紧,穿了外国装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但穿了这种宽宽大大的衣服就看不出来了,我想,世界上没有什么衣服比我们旗装更好看了。”

太后在朝堂接见来宾,来宾领袖奥公使肯男爵领着来宾和各使馆翻译站成一排。肯男爵简短的祝辞过后,翻译把它译成中文传给了庆王,庆王再传给光绪皇帝,皇帝也回辞。肯男爵走上台阶和皇帝握手,各个来宾也依次上前。我站在太后右边,上来一个来宾,我就要对太后报出他的姓名和所属使馆。太后和每个人都会说几句话,看到从来没见过的就会问“在中国待多久了,住得还习惯吗?”这些问题,我都帮太后一一翻译。来宾拜见完太后就站到了另一边,就这样,太后挨个见完了全体来宾。翻译们不用参与这种仪式,他们一直站在大堂里,直到来宾拜见太后完毕。仪式结束后,庆王带着翻译们去了其他地方去休息,太后也走下宝座,和大家在一起。

太监搬了椅子进来,大家舒服地坐了下来。谈了几分钟,太监上茶,太后、皇帝和皇后不便陪来宾用餐,我们其他人则陪同来宾进餐厅用茶。太后的干女儿大公主坐了主人席,康格夫人在她左边坐下,西班牙公使夫人在右边。食物都是中式的,刀叉也预备着了,来宾可以随意使用。席间,大公主起身致辞,我分别把致辞译成了英语和法语。席毕,我们去了庭院,太后、皇帝和皇后都已经坐在那里了,乐队也演奏着西洋乐曲。

在太后的带领下,大家在庭院里转了一圈,沿路浏览我们设下的景点。太太小姐们每经过一个景点都会驻足观赏、奉承一番,接着,我们进了庭院里的茶坊,大家各自坐下,品了会儿茶。最后,太后致辞送客,随后,来宾们也都坐轿子返回了。

按规矩,我们还要向太后报告来宾的一些事情。太后说:

“外国女人的脚为什么都很大?她们的鞋子就像船,走起路来也别别扭扭,我着实看不出她们哪里好了。外国人的手也很不好看,我都没见过一双像样点的。皮肤白是白了,却又盖着一层白毛,你们认为好看吗?”我告诉她,我曾在国外见过几个美国人,倒是很美丽。

“就算她们漂亮吧,”太后说,“她们的蓝眼睛总让人想起猫眼,这让人感觉很不好。”聊了会儿,太后就说我们累了,让我们回去休息。我们也是真累了,行了告退礼后,我们便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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