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山阳镇 2000年8月

小镇在群山环抱,森林密布的山间,这儿的山有着典型的喀斯特的地貌,非常秀美,那辆载着林海宁的面包车在傍晚时分抵达小镇,停在卫生院的门口。此时,车上除了司机,只剩下林海宁,其他的几名志愿者,都在沿途的几个乡镇下去了,林海宁去的是六盘水市最边远的小镇。早在他到来的一小时前,卫生院的全体员工,也就是连同院长在内的六名员工,全都身着白色制服等候在门口。镇上的一些居民和孩子们,也都挤在一旁观望。面包车刚刚停下,那位等候的院长已经带领大家鼓掌欢迎。

“这位就是山阳镇卫生院的吴院长。”

司机帮着林海宁把行李搬下后,马上介绍林海宁和院长认识。院长才五十出头,可比实际年龄显得苍老,看上去像六十开外。他热情地和林海宁握过手后,特别介绍他是代表乡长来欢迎林海宁的,接着又介绍了四名部下:会计于克己、药剂师李信森、医师杨经强和护士杨小芳。除了护士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其他人都是四十出头的中年人。

林海宁和大家热情地握过手后,院长又很认真地对部下道:“林海宁同志是从大上海来的,是名牌医科大学的研究生,在大学里上了七年,现在发扬白求恩精神,志愿来我们这儿服务一年,希望大家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地向他学习,提高自己的专业水平。”

众人又热情地鼓掌。

其实,林海宁的来历,他的部下早就知道,院长这样重复,是表示对林海宁的尊敬。因为,这是第一个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要在这儿工作一年。

林海宁已经好多年没有听到白求恩的名字了,今天不但听到,而且还把他和白求恩联系在一起,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赶忙道:“我虽然在医学院念了七年书,可我没有多少实践经验,我还要向大家学习,这儿除了小芳,其他同志都是我的前辈。”他的谦虚,又博得了掌声。

卫生院背靠山梁,是一排灰瓦房,门牌上“山阳镇卫生院”几个大字写得很有功底和气势。林海宁在众人的陪同下,跟着院长走进了卫生院,在会客室里闲聊了几句,又在众人的陪同下,参观起卫生院。他没有料到卫生院是如此简陋,完全超出他的想象。这儿只有一间门诊室,一间配药间,两间空无一人的病房——当他走到院内过道的尽头时,看见那儿的门牌上写着“手术室”。院长发现林海宁对手术室很注意,便说,这儿的手术室,设备还不算落后。

院长说得不错,他跟着院长走进手术室后,看见这儿有个配备无影灯的手术台。这在简陋的卫生院里显得特别醒目,好像一位阔少住进一间破屋。

院长把无影灯打开后,又介绍说,这是一家国外慈善机构捐赠的,为此,县里特分配给他们一位医专毕业的医生,为了配合这位医生,他们还特派杨小芳去县医院进修了外科护士的专业,可那医生来了不到三个月,一次手术也没做就跳槽了。

“唉!我们这儿穷,留不住人才啊!”院长感叹道。

林海宁仔细地看完手术全套设备,说:“这套设备不比上海的一些医院差。”

乡里的女秘书在司机的陪同下来了:“吴院长,周副乡长在等着你们呢。”

院长一听,立即对林海宁道:“林医生,乡长在市里开会,不在,今天我们分管文教卫生的副乡长要为您接风,咱们走吧!”

“你们太客气了。”

“这是应该的。”

宴席设在乡政府的食堂内,食堂被屏风隔出一角,一张圆台面上摆放着几瓶白酒和大盆大盘的菜。林海宁被安排在副乡长和院长的中间,院长的四名部下全都陪同围坐在桌前。那位要在这儿过夜的司机也在其中,对这小小的山镇来说,他也算是一位贵客。

“我们这儿没有一家像样的饭店,我们的食堂虽然简陋,但是卫生有保证,以前省长来我们这儿视察,也在这儿用餐。”副乡长解释了一番,让林海宁明白,他享受着省长的待遇后,又亲自给他斟酒:“这儿的厨师水平不高,可食品绝对是绿色的,这儿的酒挺凶的,但是不会上头。”

林海宁实话实说:“我从不喝白酒,你们一定要我喝,就以一杯为限,之后就以茶代酒。”

“好,那你就一杯为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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