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心灵永远在英雄主义和感官享受中徘徊,随时从极端的精神爱恋直接过渡到对物质的极端迷醉,从文化的最高雅层次过渡到最冲动的本能愉悦。印度心灵穿过由情感和制度构成的密林,四处游荡,寻找戒律。总之,印度心灵深处虽有希望和纯情的绿洲,它却是悲观和冷峻的。这并非因为印度人比其他人更需要制造痛苦或死亡。印度人是名副其实用泥捏塑而成的,他们柔弱无骨,但身披铁和金制成的铠甲。依据他们带来的是林木的气息,还是海洋或沙漠的气息,印度人依次被卷入爱情或谋杀的深渊。不过,无论在哪种情况下,无论是在本地还是在别处,印度的雕刻总是使最昂扬的动力时刻与最天然的材料结合在一起。被奋力抛出的本能仿佛在无限的生命中显现,似乎在崇高的本性中不断激起心灵最深处的情感。如果说聪颖的印度人在饱受痛苦的折磨后,为了战胜冷漠而昂然超脱善与恶,那是因为印度的芸芸众生既不知善也不知恶,全身投入了迷醉的或令人恐怖的生活之中。
对于印度人,平衡只能通过在普通社会生活中的瞬间才能得到实现。因此,他们在这种社会生活条件之外寻找平衡,在巨大的和谐内部寻找平衡。在这种和谐里,生和死昏昏然不知根源与结局,它们把相等的威力混合起来,除却其自身而外不知其他的界限。他们就这样让生命消耗在生活中直至死亡来临,随后又让死亡在它的腐朽中使生命之花重开。印度人何以试图把自然的动力引入意识的和谐?这是因为自然动力只需遵从瞬间的纪律便会占据上风,能把人的意志和希望卷入重获青春所带来的含混的陶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