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新版序言

另一方面,初看上去属于亚洲艺术而实际上是属于世界艺术的象征主义,随着个人主义思潮和自然主义风格的出现,似乎脱离了东方艺术家直感的节奏。在人类精神活动领域,潮涨潮落,此起彼伏。在西方中世纪,在自然主义曾经盛极一时的地方,后来矗立起基督教象征主义的代表之作拜占庭和法兰西的大教堂。但是一旦心灵不再以大教堂位为立足之地,那么自然之风仍有可能再次回归。心智和情感的深层次从未停止过这种从一个策源地转向另一个策源地的震荡。人们只能在浪峰上捕捉其明显的形式,根据最为常见、最有决定作用的特性来定义哪种是欧洲气质,哪种是亚洲精神。希腊的阿波罗精神其实也源于亚洲深邃的狄俄尼索斯海潮。当马其顿帝国大举远征时,这一海潮在印度各邦不也同样有助于佛教这一新的潮流以磅礴之势越出其疆界,并使其席卷中国、印度支那、印尼、菲律宾等东南亚岛国和日本吗?

这种彼此更替交迭的节奏是逐步显示出来的。同时,对东方、非洲和美洲艺术最奇特的表现形式更为深刻的认识与极为迅猛的吸收,使得这些形式与我们更加贴近,其程度超出了刚与它们接触时我们的想象。近几年来,异国情调的艺术已不复存在。任何具有高度文化涵养的人,在世界各地都能轻而易举地发现,人类的文化实际上有着相同的深层意蕴,无论它的表现形式如何把我们划分为不同时代,区分为不同的地区与种族。今天,我需要重写关于中国的篇章吗?我想是的,因为我觉得它包含着相当一部分真理。但是请注意,如今在黄土高原的墓穴中发现的泥塑雕像,它们从质料、构造、情感、精神各方面,无不接近古希腊贝奥西安人墓葬中出土的雕像。中国艺术,一如印度、墨西哥或黑人艺术,越来越接近我们的艺术,正如日本艺术在半个世纪前接近我们的一样。我们的研究已经可以揭示一定的流向了。不仅具有全球特性的人在世界各地显示出在智慧方面的相近,而且不同形象语言之间惊人地相互接近,并且成为日益增长的交流的出发点的时刻似乎为期不远了——至少,我们可以感受到这一点。这种交流并不能消除精神源泉的任何直觉的本能感受,也不能消除其成长的痕迹。但是,我认为它可以——例如通过电影这种手段——创造全人类的精神佳酿,这在昨天不仅是不可思议的,而且也是绝对为人陌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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