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特接过护照,瞅了一眼,他看到上面身份一栏填写的是艺术家,不由得笑了。
“现在只能这样做。”波利摊开他的手,“我们同日本还保持着外交关系,也许将来会有很多变化,但那是以后的事。而现在我们只能想到这种办法,以便直接帮助那些正遭受战争苦难的中国人。”
“我们什么时候启程?”伯特把护照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
“24日。我们的大部分队员已经启程了,第一批地勤人员目前在仰光,第二批队员正在太平洋上,再过几天,他们就能抵达檀香山。”
“这几天需要我们做些什么?”特克斯·希尔严肃地问道。
“痛痛快快地玩玩吧!小伙子们,去看看金门大桥和渔人码头,或者看看电影、歌剧。艰难的战斗在等着你们,今后的日子不会轻松的。”
“我们可以走了吗?波利先生。”雷克托问道。
“当然。”
“那么晚安,先生。”
“晚安,英俊的牛仔们!”
他们出了门后,波利立刻从椅子里站起来,快步来到门口,一直目送着几个年轻人消失在走廊尽头。他关上门,在屋子中央站了一会儿,才回到桌后,颓然倒在椅子里。他一边在胸前画着十字,一边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上帝发发慈悲吧!保佑这些年轻人,保佑他们平安归来。”
他们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去了顶楼――那个著名的“鸡尾酒酒吧”,里面的桌子都被占据着,下面的舞池中有一些人在爵士乐中翩翩起舞。他们每人要了一杯葡萄酒,倚在柜台上,一边欣赏着优美的音乐,一边喝着酒。虽然在纽约生活过,也见识过大大小小的晚会,但这里的奢华,仍使伯特感到吃惊。
伯特换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静静地欣赏面前的顾客,有几个人他觉得十分面熟,都是通过《财富》《电影画报》《时代》诸如此类的杂志认识的,现在他们都活灵活现地展现在他的视野里,手里端着名贵的马提尼酒,要么与同伴们谈笑风生,要么静静地望着窗外,欣赏着夜色里的旧金山。他禁不住问自己,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多少如此奢华的地方呢?可能在纽约、芝加哥、洛杉矶、华盛顿和柏林会有一些。除此之外,他再也想不起其它什么地方了。
转而,他想到了中国,那个已经被日本人占领大半的中国,而重庆可能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城市。几天前,他在《时代》上读到一篇文章,称在日本人的不断空袭中,重庆居民伤亡已达两万人。他简直不敢想象,因为这个数字比柯林斯堡整个地区的居民还要多,这简直是令人难以容忍的屠杀。由此,他更坚定了去中国的决心和愿望。同时,他也清楚地认识到,仅凭他们一百多名飞行员和一百架飞机保护长达几千英里的缅甸路,绝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杯中的酒喝到一半时,他们才得到一个位于角落里的空桌,每人又点了一杯“金门大桥”,然后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家常。特克斯·希尔告诉大家,他的母亲和妹妹明天要来旧金山为他送行,她们对他的中国之旅很是羡慕。与霍华德一样,特克斯也来自一个传教士之家,他出生在韩国的光州,对东方怀着一种十分深厚的感情。
他们身旁那桌人也谈得正欢,这引起他们的浓厚兴趣。
在那边,3个表情严肃的中年人(二男一女)和两个同样严肃的年轻姑娘正默默地品着手中的“Tundra Sunrise”,她们面前放着一盘dipped Strawberries,似乎还没有人动过。他们都心不在焉地听着一个小伙子在夸夸其谈,他眉飞色舞,仿佛中了大奖一样。没有人打断他,也没有人离开。但听者明显没有在意他的话。伯特坐在那位中年妇女对面,发现她正满脸愁容地望着窗外夜色中的旧金山。
那个小伙子也注意到他们。他站起身,来到他们桌边,把酒杯放到桌上,又拍着霍华德的肩头,微笑着说:“朋友,认识一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