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隐忧(9)

柳碧瑶觉得冷,冷意紧黏在肌肤上,风一吹更是如薄刃割肤。双眸微开一线,枯苇的影子晃入眼帘,远处,灯火密如星宿。头顶悬着一盏烛灯,烛火像是吹进了水沫子,不停地毕剥着灯花。

她扭动了下身子,听到有人说话,“那妞儿醒了!”

灯火映出谈话者的缥缈模样,正是饭店里遇见的那几个人。柳碧瑶刚想喊,有人迅速反剪了她的双手,鲁莽地把布条塞进她嘴里,“安静点儿!在这里,你就是喊破嗓子也没人来救你。”

另一个人用手指划过她的脸颊,语气猥亵,“小脸儿长得挺水灵的……”

柳碧瑶剧烈地扭动着身子,无奈手脚被绑得紧紧的,动不得。柳碧瑶就只剩下一双眼睛,透着悚惧的光,同时又狠狠地盯着他们。倒是其中一个开了口,打落同伴不规矩的手,说:“办正事要紧,头儿在那边等着呢!”

说着,拿起一个大口袋往柳碧瑶头上一套,扛起她就走。柳碧瑶头朝下,晕晕乎乎地被人扛着走了一段路。从脚步声可以听出,几个人走了一段泥泞的湿路,转而到了干燥的石子路面,没多久,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进了一个闷热的小房间。

那人毫不怜香惜玉,把口袋往地上一扔就了事,粗里粗气地对屋里的人说:“人我带来了!”

柳碧瑶的肩胛骨磕得生疼,她忍不住发出吃痛的哼声。

蒙在头上的口袋被揪去,明晃晃的灯光刺得柳碧瑶流下一行泪。从醒来的时候起,她就猜想过无数个遭劫的可能性,想起被害的爹娘,复仇的念想就像一把尖刀深深剜入她的心。柳碧瑶想,记下这几个人的面貌,如果自己不幸被害死了,做鬼也要来报仇!

坐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头顶微秃,面容倒是和蔼,如果换一个场所,柳碧瑶无法对他产生恨意。

那几个混混流氓嚷开了,“先生,我们把人给带来了,剩下的钱就结了吧。”

中年男子呵呵地笑着,“我怎么能确定你们抓对人了?”

混混有些不耐烦,“还能搞错?从她回柳家村的那天起,我们就知道她就是先生要找的那个人。不会错,绝对是那烟鬼的女儿!”

中年男子不慌不急,“你们几个大男人抓个姑娘还能用这么多天的时间。”

“要不是她跟……”混混想解释,同伙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

“行了,都是替人办事,谨慎点儿好。”中年男子笑着说,“你们先出去,待我问她。”

待屋里只剩下两人,中年男子看柳碧瑶的眼神变得精练,他敛去温和的神态,释放出他这个年龄特有的世故和圆滑。中年男子默不作声地打量着柳碧瑶的神情,过会儿,他像是摸熟了眼前姑娘的脾性,挪挪堆积在椅子里的微胖身躯,稍带威胁性地说:“从现在起,我问一句,你答一句。等我满意了你也就没事了。”

柳碧瑶被看得浑身不适,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她讨厌和中年人打交道。是的,她讨厌这类人。

柳碧瑶反问道:“你们为什么抓我?”

“这个嘛,你得问别人。”中年男子摊开手,表示无辜,“我也是替人做事。”

“替谁做事?”

“遗憾的是,我无可奉告。”中年男子离开椅子,来到她面前,问道,“潘惠英是你的母亲?”

柳碧瑶看着他,“是的。”

“很好,就照这样子回答,实话实说。”中年男子继续问,“你母亲早年从宫中偷出一幅画,你可见过这幅画?”

“没……有。”柳碧瑶早就知道这伙人是为了那幅《仙子渔夫图》,她不能泄露一点点有关画的消息,为了溥伦,也为了自己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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