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在异国的一片瓦下沉默(4)

当下中国,有点钱,有点技能,有点门路,一不留神就出去了。华人挤满了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法国的社区。可我们真的从此就能享用西方世界的阳光雨露了吗?在大洋彼岸,其实没有免费的午餐,所有的挣扎和奋斗都一样艰辛,所有的社会制度和文化形态都有你想象不到的缺陷。

“多元化”和“融入”,谈何容易?更多的时候,这是一个充满精神慰藉的美好愿景。任何一个国家都有主流文化,有自己的宗、传统、种族主体。即使是全世界第一大移民国家美国,白人也占人口构成的82%,而亚裔占4.2%,华人仅占2.2%。

这样,以少数族群的身份融入主流社会,本质意义上,就是迎合主流,放弃自己的母语文化,放弃自我认同。而移民状态下的个体,偏偏又顽强地把追寻自我认同作为生命的本能,但认同的过程交织着强烈的复杂性和挫败感。一方面难以融入新的社会文化,另一方面,对自已族群的文化认同又不能够产生超越性的正面力量。这带来的后果就是置身于海外的华人在强势的西方主流文化面前的自卑心理。这种劣势心理源于种种复杂的因素,既有1848年以后中国饱受西方列强侵略的屈辱命运,也有近现代中国动荡曲折、贫困落后的社会历史记忆;有发达国家少数种族主义者的傲慢,还有新移民本身离家在外、孤独酸楚的游子心态。一些华人移民海外,本想留住文化根系、维护文化认同,然而无法融入主流社会的生存现状让他们变得反而更加没有自我、更加没有主体意识,这无疑增加了华人移民和西方社会文化平等交流的难度。

在移民身上,我们看到了现代社会中人类自我身份的不确定性和身份认同的艰难,也正是这种不确定和艰难,映射和支撑着人类对自我后现代身份的建构与认同。这种认同的危机,仿佛是一种严酷的心障,成为美好人生的大敌,它可以成为让你自卑的包袱或心头的重石,但也可以成为你前进的催化剂或不屈不饶的毅力。这种心障,让迈克·杰克逊漂白了他黑色的皮肤,也同样是这种心障,让来自偏远的科西嘉、身材矮小的拿破仑名垂法兰西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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