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耐人寻味的“两党”家庭 4

然而,令文七妹痛苦万分的,不是不能生育,也不是不能生儿子,而是在八年内所生的两个儿子均夭折在襁褓之中。这种多舛的命运几乎使文七妹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整日生活在失望和叹息之中。她想起了孩提时代听长辈们讲过的送子观音,也想起了跟随祖母和母亲去慈悦庵、白莲庵礼佛供香的往事。看到寺庙里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联想到自己的不幸遭遇,她坚信只有皈依佛祖,才能保她心想事成,让未来所生的儿子平安无恙。

文七妹盼子心切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心诚则灵。1893年12月26日,文七妹终于生下了她的第三个儿子毛泽东。

毛泽东生下后,文七妹喜忧参半。喜的是儿子终于盼到了,忧的是害怕毛泽东又像他的两个哥哥一样“根基不稳”。为保佑毛泽东平安无恙,文七妹除了向南岳观音菩萨“许愿”,并虔诚地吃“观音斋”外,又一连让毛泽东拜了两位干娘。

毛泽东出生不久,文氏便抱着毛泽东回到娘家唐家坨住。因为毛泽东的七舅妈赵氏子女颇多,而且个头长得高大健壮,文七妹便要毛泽东拜七舅妈赵氏为干娘,希望托七舅妈的福,庇护他健康成长。

慈祥的赵氏十分乐意,将毛泽东视为己出,呵护有加。毛泽东的七舅文玉瑞则理所当然地成了毛泽东的“干爹”,他将毛泽东与自己的子侄并列排行,期望毛泽东和表兄弟们一块儿顺利地长大成人。

为毛泽东寄拜了一位干娘,文七妹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让毛泽东拜了另一位干娘。不过这位干娘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块巨石,当地人叫“石观音”。石观音位于韶山滴水洞与毛泽东外婆家唐家坨的路途中,从滴水洞翻过龙头山,西望龙潭坨,便可见一块拔地而起,高10余米的天然巨石,岩石大小两块相连,作搂抱状,似母子相依。石后,有一股泉水从山洞中潺潺流出,终年不涸、长流不断。传说此地过去曾出过妖怪,危害百姓,有个神人移来这块巨石,将妖怪镇在石头底下,从此一方平安。后来,人们把这块石头当作神佛崇拜,取名“石观音”,并在巨石上建了一座小庙,名曰“雨神庙”。

有一天,文七妹抱着毛泽东,并带上香烛果品等物,虔诚地来到石观音面前,供食进香,作揖叩拜,扶着毛泽东跪拜石观音为“干娘”。因毛泽东排行第三,所以起名为“石三”。从此,“石三伢子”的乳名,就在乡亲中传开了。在毛泽东离开韶山以前,人们都管他叫“石三伢子”,而不叫毛润之,也不叫毛泽东。

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一个人的少年时代,家庭的影响是至关重要的。毛泽东在后来回忆自己的家庭时说:“我家分成两‘党’。一个就是我父亲,是执政‘党’。反对‘党’由我、我母亲和弟弟组成。有时甚至连雇工们也包括在内。可是在反对党的‘统一战线’内部,存在着意见分歧。我母亲主张间接打击的政策。她批评了任何公开动感情和公开反对执政‘党’的企图,说这不是中国人的做法。”

这样的“两党”家庭,的确是一个耐人寻味的环境。父亲的刻薄,造就了毛泽东对自私、专制的“恨”,造就了他对旧社会的叛逆性格。母亲的仁慈,造就了毛泽东对穷苦人的同情。而这些,又水乳交融般地联系在一起。

当然,毛泽东对父亲的“恨”,只是他情感的一个方面。他恨的是父亲身上所表现出来的刻薄的品格。作为生他养他的亲人,毛泽东在心灵深处一直对父亲有着深深的爱。更何况,后来父亲对他的态度也有了改变,支持他外出求学。1919年,毛泽东在母亲去世后,曾把父亲接到长沙居住,同去的还有他的伯父。毛泽东还特地和父亲、伯父、弟弟泽覃一起合影。

毛顺生是个性非常突出的人物。看他生前的照片,身板硬朗,目光冷峻,瘦削而棱角分明的面孔,饱经风霜,透出一种刚毅、倔犟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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