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耐人寻味的“两党”家庭 2

在清朝末期,湘潭县隶属长沙府,就地理位置来讲,湘潭是湘、粤、赣三省的水陆交通枢纽,又是一个面积大、人口多的大县。从19世纪70年代开始,从西洋经广州进口的商品,运至湘潭,再转销内地各省。内地的农产品,如茶叶、蚕丝、药材等,也由此转运出口。当时的湘潭,百舸争流,商贾云集,且陆路的肩货工人不下十万。1905年,湘潭被辟为寄港地,英国的太古公司、怡和公司购置了一批浅水轮,专驶长沙、湘潭两地。西方资本主义的渗入,加速了农村自然经济的解体,也刺激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大多数农民趋于破产,而少数人则通过经商幸运地走上了富农经济的道路。毛顺生就是其中的一个。

已经成为“富农”的毛顺生,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做生意上。他雇了一个长工,田间的耕作和经营管理,就交给了这个长工。农忙时也兼雇短工,并让孩子们和妻子都到地里劳作。由于典地比买地更便宜,且不用自己操心农田,有利于专心经营生意,他不再买进土地,而是典进许多别人的田地。一来二去,他的资本大增至两千余元,成了韶山冲一个名副其实的“大财东”。

毛顺生善于经营,靠勤劳起家,但却是一个自私刻薄的人。他做米生意,荒年时却不肯将米平粜出去。堂弟毛菊生家境贫寒,不得以才将赖以活命的七亩地出卖。毛顺生要买进这七亩地时,毛泽东和母亲不同意,毛顺生就嚷着说:“管他兄弟不兄弟,我是用钱买田。”直到新中国成立后,这件事仍使毛泽东刻骨铭心,他多次和堂弟毛泽连(毛菊生之子)谈起这件事,他说:“旧社会那种私有制,使兄弟间也不顾情义。我父亲和二叔是堂兄弟,到买二叔那七亩田时,就只顾自己发财,全无兄弟之情,什么劝说都听不进去。我后来思考这些事,认清只有彻底改造社会,才能杜绝这类事情,于是下决心要寻找一条解放贫苦农民的道路。”

毛顺生又是一个脾气暴躁和独断专制的人。1936年,毛泽东在延安和美国记者斯诺谈话时,曾回忆说:“我刚识了几个字,我父亲就让我开始给他记账。他要我学珠算,由于我父亲对这事很坚持,我就开始在晚间记账。他是一个严厉的监工,看不得我闲着,如果没有账可记,他就叫我去做农活。他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常常打我和我的弟弟。他一文钱也不给我们,而且给我们吃最次的饭菜。他对雇工们作了让步,每月逢十五在他们吃饭时给鸡蛋吃,可是从来不给肉吃。对于我,他既不给肉也不给蛋。”

为适应越来越频繁的商务往来的需要,毛顺生印制了一种叫“毛顺义堂”的纸票,同“吉春堂”的纸票流通周转。“吉春堂”是湘乡大坪坳一家设有药材、肉食、南杂品等几个门市部的大店铺,其老板是毛顺生妻兄文玉端的岳家,姓赵。毛顺生为了与“吉春堂”结盟,一手包办了儿子毛泽覃与赵家女儿赵先桂的婚姻。除“吉春堂”外,毛顺生还与韶山关公桥的“长源河”、韶北的“忠义顺堂”、郭家亭的“南杂店”、杨林的“毛重庆”、永义亭的“李福胜”、银田寺的“长庆和”、章公桥的“彭厚锡堂”、湘乡的“钱家米店”、湘潭的“裕盛米店”等十家店铺建立了密切的商务关系。有了一批商业上的合作伙伴,毛顺生的生意越做越活,越做越大。

在经济上富裕起来的毛顺生,开始踊跃参加家族事务,在家族内部的地位也随之提高了。1911年,韶山毛氏三修族谱,毛顺生是司事之一,主管房修项目,名排第三。此外,毛顺生还热心公益事业,捐资修路修桥,韶河上的“韶麓桥”就是1919年通过捐资修建的,毛顺生曾捐银洋四块,居个人捐款的第三位。对于节俭得近乎吝啬的毛顺生来说,能拿出一部分钱来用于族务和公益事业,一方面反映了中国农民那种“内紧外松”、好讲面子的传统心理,另一方面也说明毛顺生的确已经具备了一定的经济实力。主观愿望和客观条件兼而有之,其才能超过父辈,在家族和社会中获得了一定的地位和声望。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