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里布申牧歌——带有古典语文学的陪伴:尼采(8)

瓦格纳和科西玛经常为尼采的情绪状况担忧。1870年2月17日,科西玛在日记中记下了瓦格纳的一个看法:“他担心,叔本华哲学,最终对这些年轻人产生一种不良的影响,因为他们把悲观主义作为思维的一种形式、观念并运用到人生中,因此形成一种实际的希望渺茫。” 这次谈话的结果就是,2月20日,科西玛写给尼采的一封信,她在信中避免重复瓦格纳自己的话,很显然,为了避免通过“大师”的权威,让尼采感到压抑,她装做这是她自己的推测。她警告尼采这位年轻的朋友说,叔本华的形而上的悲观主义不应该、也不允许被套用到实际的人生中,人们必须努力,“总是神圣地保存”希望和对未来的信任。这肯定是瓦格纳自己的简明扼要的话,这分明是在调和,调和他在苏黎世撰写的呼吁歌剧改革的那篇文章的乌托邦的纲领,同他对叔本华哲学的追随。在他的作品中,没有任何其他人物形象,比汉斯·萨克斯更符合这番简明扼要的话,萨克斯虽然深深地、忧郁地坚信世界的“狂妄”,但是他热心地转向年轻的一代人,从而给希望以空间,并且通过瓦尔特·冯·施陶尔兴这个人物形象,促进“未来的艺术作品”。

1870年夏天,时代历史的阴影笼罩着特里布申的田园风光。7月15日,法国议会决定对普鲁士开战。第二天,尼采给艾尔文·罗德写信说:“这里是一阵可怕的惊雷,德法战争已经宣告开始了,我们整个微弱无力的文化,坍塌在阴森可怖的狂魔的胸前。” 在特里布申,瓦格纳夫妇绝对拥护支持普鲁士,站在普鲁士一边,而已经改成德国人身份的巴黎人科西玛的这种态度,几乎比瓦格纳还要强烈。在瓦格纳的内心中,民族的狂热情绪,比在尼采的内心中持续得更长久,然后才慢慢冷却下来。 当这场战争还在进行时,尼采就已经担心普鲁士对法国的胜利,会成为一种文化的失败。11月7日,他给罗德写信说:

面对现存的文化状况,我有最大的担忧。但愿我们不必在一个领域,为巨大的民族成功付出太昂贵的代价,在这个领域中,我至少能够不造成任何损失地理解我自己。说句彼此信任的话:我把现在的普鲁士看成一个对文化有极大危险的势力……此时此刻,世事相当艰难,但是,我们必须足以堪称哲学家,以便在普遍的迷醉中,保持深思熟虑,保持清醒的头脑。

三年之后,尼采在他的《不合时宜的观察》(1873年)的第一部分中——瓦格纳也读过这部分——非常有远见地指出,普鲁士的胜利很有可能会面临这种威胁:导致“德意志精神的失败,即德意志精神的剔除,为了有利于‘德意志帝国’” 还需要几年的时光流逝,瓦格纳才能也像他的年轻的朋友尼采那样深谋远虑。1878年2月10日,瓦格纳才给路德维希二世写信说:“然而,大概只有少数人很快就认识到,普鲁士国家的荒芜,被作为德国的帝国智慧,强加给我们!” 1878年7月15日,他又致信国王说:“这个新的德国让我感到如此恶心厌恶!难道这应该是一个帝国吗?一个‘柏林’作为帝国首都!这是一个自上而下的纯粹的讽刺,现在,这种讽刺得到自下而上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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