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的理想与追求,高调高扬,非流俗可以相比。他在咸丰九年的日记里总结了“四不”:
治生不求富,读书不求官。修德不求报,为文不求传。譬如饮不醉,陶然有馀欢。中含不尽意,欲辨已忘言。
“四不”给理想增添了一些古典色彩,让人们看到了一个恬淡、宁静的曾国藩。古人看重“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将“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作为人生三大喜事。曾国藩不以为然。他所追求的不是富贵,不是官职,不是名声,不是别人的报答,而是社会理想、国家理想,是“立德、立功、立言”,是 “内圣外王”。他说:
君子之立志也,有民胞物与之量,有内圣外王之业,而后不忝于父母之所生,不愧于天地之完人。
内圣,就是圣明,指一个人内在的道德修养、文章才华;外王,就是建功立业,就是指一个人一生为国家、为社会作出的贡献。曾国藩强调,一个人要立志。只有立志高远,才不至于流于一般。他教导子弟,要求做到“三有”:有志、有识、有恒。
随着职务的提升,特别是升任为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后,曾国藩开始关注治国问题,研究社会现实,其理想得到升华,由一般性的理想转向务实,转向挽救世风。这是他理想的一变。
曾国藩认为:“大抵事机之转,其始赖一二人者默运于渊深微莫之中,而其后人亦为之和,天亦为之应。”意思是说,要改变社会风气,办成某一件大事,需要一二个有识之士发轫,之后才有人跟着应和,最后形成新的风尚。清王朝到了咸丰初年,可以说是“五毒俱全”,“病入膏肓”,几乎无药可救了。朝廷上弥漫着一种浓厚的和同、阿谀氛围,假话、套话、官话连篇;办事敷衍颟顸,衙门习气严重。改变这种风气,关键要从皇上开始。所以他大胆呈上了著名的《敬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疏》。在这篇疏里,他重点讲了琐碎、文饰、骄矜三种风气,强烈要求咸丰帝预防。咸丰登基不久,哪有那么多不好习气呢?因此说是“预防”,既为预防,有些话,就会说得过头。他在这篇疏里,对咸丰的所作所为,大大的批评、指摘了一番,比如批评咸丰行政失误达13处,提醒咸丰好读古书会产生“尚文饰”的陋习,等等。著名作家唐浩明认为,曾国藩此疏有五大出格,主要是指责过头、小题大做、借题发怒、越职代言、词锋峻利,是很恰当的。但是既然是言事,既然是预防,当然要把话说得严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