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识字教本》及其坎坷命运(5)

20世纪80年代,台湾章太炎后人,把一部《教本》油印本,完璧归赵于陈独秀的外甥吴孟明。1995年,大陆第一次出版《教本》,所据的是已经七十多岁高龄的严学宭教授所抄存的王抚五收藏的那本油印本。而早在13年前的1982年9月,这位在武汉华中理工大学语言研究所任所长的严先生已经为此书的出版写了“前言”,说明:“一九四六年我在广州中山大学中文系教训诂学时,新任校长王星拱(抚五)为仲甫先生挚友,将所藏《小学识字教本》油印稿假我一读,击节讽诵,爱不忍释,当即抄存一份。一九六六年‘扫四旧’时,幸赖故妻张志远度出书寓,未被焚毁。”严学宭:《前言》,陈独秀:《小学识字教本》,巴蜀书社,1995。又说然后因该大学出版社决定出版该书,把抄存稿交由本研究所工作的刘志成整理校订。刘则说:“严学宭教授交给我一册普普通通的横格笔记本,是他于一九四六年用钢笔抄录的陈氏《小学识字教本》,字迹细小清晰,但讹错较多。”刘志成:《整理校对后记》,陈独秀:《小学识字教本》。于是他在整理校对过程中,又参照了广西大学沙少海教授处发现的又一本《教本》油印稿,进行校订。但是他竟又发现,无论严的手抄本,还是沙的油印本,“古文字字形均失真过甚,亦有误成他字者,全部查核工具书重新描摹”,并且对他认为“讹错”的地方,大胆地进行“改换”和“删削”。但刘说:“待我花去半年光阴核对整理完毕,稿子竟然莫名其妙地被(理工大出版社)搁置起来。”这时恰逢“清理精神污染运动”,学术界一部分学者为陈独秀冤案平反的正义行为,被作为“史学界的精神污染”受到批评,并且殃及这部纯学术的陈独秀著作的出版。所以一直拖到1995年5月,才改由四川成都的巴蜀书社出版。

《教本》终于在大陆出版,原本是一件大好事,但是由于以上所述校订者在见到沙少海收藏的油印本后还进行了“改换”和“删削”,于是就出现了陈独秀临终时担心的憾事:“学力太差者,不能写”。吴孟明把巴蜀版《教本》与油印本对照后发现,前者“从原书的‘自叙’到全部正文,均有较大数量的改动,刘君在‘后记’中亦说‘改不胜改’……这不是校勘手抄本的问题,而是直接对陈独秀的原著进行大量删改了”;“由于被改动的地方实在太多,从字句的改动,到内容的删减或删改,几乎每页都有。”全书300多页,仅开始10页的改动就达12处之多。“一部严肃的学术著作,竟被如此的删削和改动,是很罕见的。”对此,陈独秀的后裔和亲属深表“遗憾和震惊”。

吴先生又说,对比之下,梁实秋对待这本书的出版,确是十分严肃的学者态度。所以,考察陈独秀《小学识字教本》的学术价值,应以台湾的《文字新铨》为文本,所幸的是,梁实秋在临终前叮嘱女儿梁文蔷,要在适当的时候,把陈独秀的这部重要著作,捐赠给大陆著名的博物馆,并说台湾影印出版时,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未署作者陈独秀的名,也未刊陈写的序言想必大家都能谅解。2003年8月,已经移居到美国的梁文蔷亲自把乃父保存的《小学识字教本》和影印本《文字新诠》捐赠给了中国现代文学馆。这样,再加上上海鲁迅博物馆收藏的《教本》油印本,大陆学者要研究陈独秀著的《教本》原件,就比较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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