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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毛表现得很勉强,我这儿则已经迫不及待地把一捆人民币递了过去。老毛和老丁一起点钞票,对着灯泡一张张地验证,看来是生怕有假票儿,真有耐心。我就小心翼翼地把两只青瓷大碗用破报纸包好,揣进了怀里……

回到了宾馆,我不光是没有了睡意,连饥饿感都找不着,就剩下亢奋了。我寻思着得出去吃点儿夜宵,要一瓶小酒儿,自己给自己庆贺庆贺。啊呀敢情这人要是一旦走运的话,挡都挡不住!

在一家小饭铺里,我要好了酒菜,自斟自饮。用北京人的话说,这叫“闷得儿蜜”!

突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猛抬头认出了是一位北京的“瓷友”,他身边还跟着几位河南收藏界的朋友,其中有人是半熟脸,但却知道他们都是这个行当里的腕儿。嘿!他乡遇故知,这让我原本就已经兴奋的心情,更加激动不已。

那“瓷友”问我:“您怎么跑到这里来啦?”

我说:“出差,顺便看看朋友。”

“该不是顺便看看汝窑来的吧?”那瓷友诡秘地笑着。

“彼此彼此!”我连声应答。

瓷友说:“老兄啊,在这里可得把眼睛睁大些,别打眼!”

我说:“你咒我点儿好行不行?来,一块儿喝着!”

于是大家就凑到了一桌,添酒加菜、推杯换盏,不一会儿就喝高了……

我这个人不能沾酒,三杯入腹就变得是“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把今天的美事儿向大伙和盘托出,大伙就嚷嚷着要看宝贝,就稀里糊涂地跟着我回到了宾馆。

点亮了这里所有的灯,房间里一片灯火通明。我从手提箱里取出宝贝,一边展示一边叮嘱大家:“别激动!别声张!”可这东西摆出来了,我却没有见着任何人激动或紧张,房间里一片寂静。大伙都盯着我的脸看,跟看怪物似的。

“你们不看东西看着我干吗?我的脸上又没有刻着花儿?”我大惑不解地问他们。

“为什么看你知道吗?因为您的这张脸可比这两只破碗好看多了。有骨头有肉,至少不是个赝品!”朋友一边掐着我的脸蛋儿一边说。

我推开他的手骂道:“别装了,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好吧,我这人还从来不放蔫儿屁,说得明白点儿,这东西是假的!您怎么能上这种当?您可不是初学乍练呀?”朋友指着鼻子数落我。

几位河南朋友也凑过来,把这两只碗拿起来看了又看,一边苦笑一边摇头。

其中一位年龄稍长的朋友肯定地说:“这俩碗的确是假的,这种东西可是骗了不少的人。但是对于咱们来讲,就藏不住狐狸尾巴了,你看这碗上的刻花儿,太规正!可比宋代的工艺精细多了。再说这火候也不对,那时候可没有这么高的炉温,所以这两件东西的瓷化程度太好了。不用问,宋朝的皇帝要是活到今天,肯定会重赏这个烧窑的人!”说着话,这主儿就把两只青瓷大碗托在手中,轻轻一碰,“当!”一声清脆,余音袅袅,绕梁而去……

最后,大家展开了热烈的讨论,猜测这两只青瓷大碗究竟是谁做出来的。最后,以他们无比丰富的经验得出来的结论是:此物应为某某村的丁某某所制,据说在他家里秘密地烧着一座小窑儿,专烧制“临汝青瓷”。烧好了以后,就散布在别人家,特别是看上去又老实又憨厚的老农家里,然后是逮着谁算谁,这叫“埋地雷”。

甭问了,此人就是我新认识的“朋友”老丁!

我不能再继续往下听了,再听就得背过气去,于是很客气地将屋子里的朋友们打发走,转身径直钻进卫生间,“哗!”把刚吃进肚子里的酒饭全给吐了出去……

第二天我把老丁叫到了宾馆,老丁则是一脸的无辜,摊开两只手,坚决表示自己没有在家里烧窑,并且当着我的面给老毛打电话,大骂他“伤害了我的朋友”,我还能说什么呢?知道人家分明是在演戏愣是没辙,反正这钱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想收是收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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