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调(17)

那时回旋的可是《与妻书》意映展开手帕低诉的长调?也许百年后这样的低诉没有调子,但它留存在我们的世间,在我们走路的时候,在我们夜半不经意的醒转,在众多农村孩子挤着头诵读的时候,在失学孩子灶口熊熊的炙烤前,总有此起彼伏地低诉《与妻书》的情景。也在课堂里,记得女老师的调子起得又高又陡,大家可着喉咙应和着,但心怀肃穆,老师动了感情,开始啜泣,那课桌也就有了啜泣,整座屋也啜泣起来,那调子久久地缭绕不散。我也曾使出丹田之气紧跟着这调子,我唱着,我醉着,那一幕多么难忘。

或许回旋着的是这样的场景:在夕阳下,或是风雨之夕的雨意声中,林觉民挽手意映卿卿轻轻步出书斋,看雨水从瓦檐一滴一滴地坠落,那声音如抚琴,在天井里绽开,亘古如斯的逝者如斯啊,要是永远的如斯也是不错的场面啊!鹰扬天下累了,儿女情长一番也是必要的补偿。

身后的书案上,正有一枝梅花插在花瓶里,如刚刚泼墨在纸上的写意而逸出,而蹿上了花瓶。兼济天下而能举案齐眉是多么难得!也许,雨水慢慢歇了,那砚台的墨池里正卧着一勾新月……

(此文发表于《中国作家》2011年第1期,发表名称《辛亥年的长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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