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水师》 国难当头“匪亦有道”2(1)

降临到李准头上的厄运,实际比区莲、阿娇所言还要险恶。王雪岑被迫卷进这场恶斗里,切实感受到了广州官场这汪浑水不好蹚。

谭文觐见李准走出前往香港汇银子这步棋,欲彻底摆脱他的控制,不免恼羞成怒。他唆使罗歪嘴、黄泥鳅往外泄露消息,暗中鼓动流氓、土匪团伙半路拦截,管叫李准依旧在劫难逃。据李子川说,这边银箱还在装船,那边就在起草弹劾李准丢失银子的奏折,用了“贻误朝廷偿还赔款,破坏国家和局”等重话,可谓刀刀入骨,见血封喉。王雪岑与李子川商量破解之法,两人无力阻挡流氓、土匪半路打劫,只好给张之洞发了封加急电报,揭露谭某设计陷害李准的虎狼之心,请求这位清流派首领到时候在朝堂上仗义执言。

李准成功摆脱几股土匪的纠缠,按时将银子汇到了上海。王雪岑和李子川都松了一口气,以为谭某人只能哀叹“人算不如天算” ,再也使不出别的坏来。不想,谭文觐转眼由唱黑脸变成唱红脸,另外上了一个折子,极力称赞李准剿匪才干,推荐其担任广东巡防各江水师统领,顺势将厘金局夺了回去。待李子川发现,谭某跟朝廷已经完成电报往还,“生米煮成了熟饭”。好在张之洞很快发来一封密电,告知李鸿章去世后,朝廷正在物色两广总督人选,慈禧老佛爷属意现任陕西巡抚岑春煊,到时候姓谭的也得抱着铺盖卷走人。张之洞在电报中还特别交代,他请岑某留住王雪岑,以便继续协助李准渡过眼前的难关。

且说李准回到广州,刚把“伏波号”“广金”两舰送回水师驻地,尚未来得及去南海县探视父母,巡抚衙门便发来公文,要他即刻交出厘金局,就任“巡防各江水师统领”,果真应验了区莲、阿娇所言,让他无比懊恼。王雪岑来厘金局找他,罗歪嘴和黄泥鳅已经登门催着办交接,楼上楼下乱成一团。李准拉住这位挚友抱怨道:“龟儿子的,谭某人咋会出这馊主意?你王胡子最清楚,鄙人一介书生,叫我拿啥子去对付那些悍匪?” 王雪岑用了揶揄的口吻:“这也怪你太能干,接连挫败几个土匪团伙,将那么一大笔银子顺利运到香港,人家振振有词,‘能者多劳’。”阎文艳跟着发牢骚:“谁不知道广东巡防各江水师早已名存实亡,现在要船没船,要人没人,这匪怎么剿?”

王雪岑掏出张之洞的电报,有“继续协助李准经办鄂省赈捐”一语,帮着出点子:“你可继续替各省办理赈捐救灾,各省督抚必然投桃报李,替你排难解忧。”李准摇头说:“眼前这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哪敢分心去做别的事?”王雪岑深入解说:“谭某是个贪得无厌之人,他夺回了厘金局,肯定还想抢走你兼办各省赈捐的差事。你现在主动退出,岂不正中谭某下怀?”阎文艳也赶紧提醒:“你已经许诺区莲,要为东沙难民办次赈捐。”李准刚要点头,马上又摇头:“我去办赈捐,误了剿匪咋办?眼下粤省土匪多如牛毛,有的还扛着洋枪洋炮,这些龟儿子肯定也在合计给我来个下马威。”王雪岑继续开导说:“谭某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绝不会替你掏钱铺摊子,你需做好自己筹钱剿匪的准备。”李准一听头都大了,连呼“脑壳好疼”。

就在这节骨眼上,李准接到母亲病危消息,顺势告了假,匆匆赶往南海县侍候汤药。李准父亲长时期在广东为官,其母远在四川邻水老家独自支撑门户,积年操劳过度,身体日渐虚弱。此后携子女出川,赶赴丈夫任所,又因水土不服,或偶感风寒,或饮食不适,都会大病一场。李准因此将妻子留在母亲身边,日夜服侍,须臾不敢离开。他和父亲也不惜花费银钱,寻医问药,期待妙手回春。但人的命,天注定,待李准匆匆赶来床头侍奉,已经病入膏肓无力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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