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7)

早期的《霍比特人》评论人在涉及插画时,大多予以肯定,他们赞扬托尔金的插画别出心裁、惊心动魄,乃至“疙疙瘩瘩”、“细小琐屑”(却同样“令人惊畏”),也高度评价他对细节和前后一致性的关注。但直到很久以后,人们才注意到,这些插图和文本一样,能将读者带入《霍比特人》的世界。批评家马热丽·费希尔曾说过,托尔金的插画“并非刻意地故作天真,它们所呈现出的绚丽魔法世界,恰恰是孩子所能想像出来的样子”。费希尔也注意到,比尔博在《霍比特人》的插画中出现时,身材总是大小不一:在《袋底洞的大厅》的家中,他的身高尚属“正常”,但是在其他所有场合—《比尔博醒来,眼前一片清晨阳光》中站在大鹰身旁,《比尔博来到木筏精灵的小屋》中乘桶而逃,抑或是《同斯毛格交谈》中恭恭敬敬地向财宝堆积如山的洞中巨龙鞠躬—他的身材与周遭环境相比都显得纤小。她写道,托尔金在他的插画中强调了“故事中显而易见的一点—比尔博身材矮小、平凡无奇”。情况正是如此,不过,由于托尔金在描绘人物(或霍比特人)方面的技艺有限,所以将比尔博画得身材矮小、半遮半掩或只留剪影,对他自己也不无裨益。同样值得注意的是,《长湖镇》中的人类也一样身材矮小,并且,托尔金并未出版任何早期完成的、带有人物的《霍比特人》插画,据他对查尔斯·弗思所言,对该书来说“更为合适的是那些含有地理、地貌内容”的图片,“遑论我对描绘其他内容毫无把握”。

在《霍比特人》的“家庭手稿”中,托尔金可谓当之无愧的业余艺术家。他会随着自己的喜好,用任何称心应手的方式创作:譬如炭笔、墨水、彩色铅笔或油画颜料。在这样的背景下,亲朋好友在阅读这本书的时候,很容易忽略插画中的瑕疵和疏漏。但是,一本印刷出版的书要面对许多读者,他们大部分都不认识作者,且每个人都是潜在的评论家。从多封致艾伦与昂温出版社的信函,以及托尔金为最终版插画所作的努力中,可以明显地看出他为《霍比特人》付梓提供更高水准的插画的用心。《霍比特人》的好几幅插画,都是在托尔金完成了若干草稿之后,才最终定稿的。最好的例子便是他绘制霍比屯风景(《小丘》),以及精灵王的宫殿大门的过程。有时候,他也会从自己早期的绘画中借鉴元素:譬如,《黑森林》便修改自他的陶尔-努-浮阴森林绘画;《瑟罗尔的地图》上的龙则来自一幅受《贝奥武甫》(Beowulf)启发的小图;另一只龙则在早先的《罗弗兰登》插画中出现过;《霍比特人》护封上,前景树林的轮廓则同他的《世界尽头的树林》(TheWoodattheWorld’sEnd)中的树林如出一辙。托尔金也会从专业插画家的作品中寻找灵感:《食人妖》(TheTrolls)几乎肯定是基于珍妮·哈伯(JennieHarbour)为亨泽尔与格蕾特尔的故事所绘的插画,《比尔博醒来,眼前一片清晨阳光》中,则有一只由亚历山大·索伯恩在一本鸟类图鉴中所绘的金雕。

事实上,像《霍比特人》这样引人入胜的文学作品根本不需要插画。不过,若这些插画出自作者本人之手,而且他还是一位颇具天分的插画家,便成为读者们求之不得的福音,这些插画开辟了新的欣赏维度,为一部本来就精彩绝伦的故事锦上添花。本书两位作者之一最早接触的就是一版没有插画的《霍比特人》,许多年来,完全不知道托尔金的文字缺少了托尔金的插画,令他错失了多少宝藏。《〈霍比特人〉的艺术》一书中,展示了托尔金为他最为世人喜爱的作品之一绘制的所有插画,呈现了所有为他的家人和同僚们所知的作品。笔者还收录了几幅托尔金为其他原因绘制,但影响了他的《霍比特人》插画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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