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就开始行动。把死婴包好,交给三叔,三叔就消失在黑暗中去了。
五
天亮前,三叔赶到紫嫣庄敲开了九斤的门。满身被露水打湿的三叔站在地下流了两滩水。他的脚趾头在鞋里叽哇、叽哇地响。三叔站在地下不看九斤,只是低着头紧紧地抱着死婴。九斤的眉骨却顶上了喜悦,他搓搓手,在大腿上噌几下,说,生了?声音里带着喜悦和不知所措。说我给她备了些补品,你拿回去。
三叔眼前出现一堆野兔和山鸡。九斤说已经整理好了,回去下锅煮熟就能吃了。你们吃肉,让她喝肉汤不碍的,还有一袋换来的小麦,拿回去。九斤叔把手捂在嘴边热了热手就接过三叔怀中的死婴。他要打开看,三叔说死了,缠脐婴,下来就憋死了……
蛇神九斤整个人像冻僵了一样,手停在半空中,脸上浮起了一片青冰样的冷白,脱口道,死了?三叔说,是的,死了,他确实生下来就……死……了!接着出现了长久的沉默。地下备好的一只奶羊“咩”地冲两桩朽木样的人儿叫了几声,复又沉寂下来。紫嫣山庄像是一万年没有睡醒一样,沉睡在粘稠的睡意中。好像因三叔的突兀到来,睁了一下眼睛,随即“吧嗒”一声,又闭上了眼睛,倒在了睡意连绵之中,沉寂连着沉寂。
九斤开始观察三叔,目光就像日本鬼子炮楼上的探照灯一样,三叔身上犄角旯旮的神经细胞都被这种严酷的检阅产生了慌乱,脸色由白变红,由红变成了猪肝色!随着九斤的步步逼近,三叔不由自主地后退,直到他靠在墙上才找到了一些力量的支撑。三叔的慌恐决定着他对此项预谋的不胜任。大伯预先的嘱咐足可以把事情消化。可三叔沉不住气,他经不住九斤尖锐的目光!
九斤坚定了自己的直觉之后气喘如牛,说不!我要活的,我不要死的――
可他确实……死……了……什么都、都……来不及了……
不!不!他一定是被你们杀死的!
“咣咚”!三叔跌坐在地下起不来了。
九斤愣住了!他的一句话再现了他怀疑的真实。他猛然间,如同捉小鸡一样,揪住三叔的胸襟,“啪啪啪”!三叔的脸响起了雨点般的巴掌声……沉睡的紫嫣山庄在睡梦中惊醒了,打了个哈欠,呆住了!在这样一个安静的早晨,在这个不为多少人所知的山凹里发生着一起不可理喻的搏斗,蛇神九斤恼羞成怒地鞭打着三叔,他像一头发疯的公牛,掐着三叔的脖子,我要你的命!要你们仇家一条命!三叔开始本能地维护着自己的安全,两条腿不停地挣扎,有搏斗的机会他也没放过,他好劣要表现一下男人的气势,可他的心理撑不起这样宏大的理想。后来他停止了应战,决定还人家一条命,保住全家以后的安宁,可是蛇神九斤不欺弱者,他放开三叔,让他有机会与他继续应战。可是三叔泪容满面了,说你杀了我,我不想活了……
蛇神九斤就绝望地瘫坐在地下……那只奶羊咩咩地冲三叔和九斤不停地叫,它或许是以兽类的母性呼唤着人类的和平。九斤渐渐地恢复了正常,抱起死婴掀开被头,一个端端正正的婴孩没来得及看世界一眼就被杀害了……九斤抱着孩子兽一般地嚎叫起来……三叔从地下趴起来,说九斤哥,我们吃了你多少米面还你行了吧?“啪叽”!三叔又挨了一巴掌。说仇三狗,我告诉你,我不要什么米啦面的,我要把你们仇家的女人统统睡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