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愿意》“盛女”是被“渣男”炼成的

《我愿意》是一部标准的职场爱情电影。男女主人公都效力于跟奢侈品密不可分的行业,这跟《与时尚同居》一样;女主角是能力出众但处于情感空窗期的金领女性,这同《我知女人心》一样;一家女两家求、鸡飞狗跳,这同《单身男女》一样。不一样的是,这部由孙周导演,孙红雷、段奕宏、李冰冰主演的电影,把“剩女”称作了“盛女”,女主角立刻由悲悲切切变得顾盼自雄。

李冰冰在电影界扬名立万始于2004年的《天下无贼》,从此成了被众多商业大片追逐的香饽饽。多年以来,她主演了不少票房大片,也代言了很多高端商品,更凭《云水谣》和《风声》获得了百花奖和金马奖的认可,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夫复何求。但她的内心一直渴望主演甚至制作一部带有鲜明李冰冰个人印记的电影,好比周迅的《李米的猜想》,章子怡的《非常完美》,老徐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要的就是量身定做,可最大限度地张扬演员的气质和演技。其实李冰冰之前已经有一部《独自等待》,她演的刘荣拥有神秘莫测和颠倒男人之美。然而那部2005年的电影来得早了,没能赶上《失恋33天》用小清新征服大众的好时光,跟一个哑弹似的沉没于影市中。

如今李冰冰有了《我愿意》,她所扮演的唐微微是绝对核心,电影的叙事主视角是她的。她既是职场的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又是感情上的素食者。年龄渐长,她强行以盛女的心情过着剩女的日子。一场不成功的咖啡馆相亲会后,她走进了幸福的烦恼之中:被腰缠万贯的老情人(段奕宏)和温柔体贴的落魄男(孙红雷)狂追。早知道落魄男只是乔装打扮,关键时一定会以富豪的身份亮剑。作为一个阅片无数的人,电影想跟我玩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并不容易,我可以猜到编剧捏在手里秘不示人的底牌,但还是难免被情到深处人孤独的影像打动。有了这部电影,李冰冰就有了一部真假莫辨的吐槽之作。

显然,段奕宏在这部电影中主要是做牌搭子。他要以自己的多金而无情陪衬“经济适用男”孙红雷的体贴可人。他也要用当年“渣男”的凉薄和好马回头的执著,搅乱李冰冰的心神。段奕宏本是“重口味”演员,他以《刑警本色》中的杀手“罗阳”出道,大红大紫于《士兵突击》中的“袁朗”。在《我的团长我的团》和《圣天门口》里,他回归“疯癫”路线。在近年荧屏流行的“疯狂小生”中,他是最帅的。在每部戏都不可或缺的英俊小生中,他又是最野的。他的两种特质在作品中交替呈现。《我愿意》中这个角色偏于概念化,走得蹊跷、来得凑巧,但他身上的缺点也都是金钱拜物教和时代浮躁症的赠予。他未必能拨动观众的心灵,却能引发我们头脑中的冷静思考。

许多追女花招,许多急智台词,许多情敌对垒的场面,构成了许许多多的好玩之处。然而在一个不能痛快表达激烈情绪和尖锐价值观的环境中,也就难有《三傻大闹宝莱坞》的刺痛感和《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的真挚感。影片偶尔触到了某种情感痛点,但浅尝辄止,迅速回归揶揄反讽的无我之境。

孙周早年间拍过情感当量无穷的《心香》,他应该是最擅长触动观众的导演了,但如今是商业第一、言志第二的年代,戏剧化对抗和无休止笑料加进来后,影片也只能是这样了。这是一个害怕真诚的年代,再真的心事也要用游戏的姿态伪装,人人都在假装不正经,似乎唯此才显得智慧而合群。这也就是台湾有荷尔蒙浓郁的《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而内地只有用尖牙利嘴包装的《失恋33天》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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