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LOVE》七分小清新,三分重口味

钮承泽是一个徘徊在写实和写意之间的导演。在《情非得以之生存之道》里,他用近乎纪录片的手法写出了娱乐圈的混乱和个人的觉醒,刺痛观众的同时也感动了观众。在《艋舺》里,虽然做足了台湾本土的市井氛围,但主干故事却是《美国往事》式的兄弟情义和背叛,对黑帮的想象和浪漫化虚构是其本质,香港电影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也有大量的同类电影存在。而在《LOVE》中,钮导在写实和虚构两端都有发挥,并且用熟练的电影技法弥合了两者之间的裂痕。

片中主要是三场恋情纠葛。相对来说,小青年这组是最符合常态和常识的。阿凯(彭于晏)深爱小霓(郭采洁),却因为管不住下三路出了轨。青年人战战兢兢的理想和语无伦次的表达,爱女友却又抵挡不了其他果子的诱惑,在责任和逃避之间游移,笨拙但真挚的解决之道,一切看上去都青涩而美好。尽管有些事本不那么美好,但因为真挚而显出了别样的美好。彭于晏有些像吴镇宇,并非第一眼帅哥,甚至略显神经质,但对人物的把握极具天赋。

马克(赵又廷)和小叶(赵薇)之间没有别人裹乱,他们的情路坎坷纯粹是由于身份、地位以及文化的差异。赵薇的角色大致是量身定做的,有些冲,有些憨,有些雷,有些不管不顾。赵又廷出场时看上去是有型有款的花心大少,但一个回合下来就被发现是“爱无力”患者。台北人马克和北京人小叶相遇在北京的胡同里,阴差阳错的遇合,不打不相识的结局。港台导演弄的北京戏总是隔靴搔痒,尽管钮导祖上是正宗旗人,全姓是钮钴禄氏,仍然无法穿越文化厚障。为了接地气,片中设置了一个北京片儿警插科打诨,效果还是一般。这一段是典型的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世俗着世俗着就飘渺起来了。

小宽(阮经天)、柔伊(舒淇)和陆平(钮承泽)是又一组三角恋。爱便牵手,不爱便放手。简单的法则因了年龄、地位和财富的差异而格外曲折。既然王子能娶灰姑娘,书童也就有机会和林妹妹相恋,舒淇最后投入谁的怀抱毫无悬念。这也罢了,钮承泽亲自上阵把分手感言说得情动肺腑,令人感佩。

三段感情纠葛中,有两段突破了门当户对的婚姻法则,在现实之至的当今时代,恐怕也只有电影里能有这样的奇迹。小年轻们的分分合合,倒是每天都在校园里上演,入世得不能再入世。这样一个以童话为故事走向的电影,为什么没有给人带来荒诞无稽的观感?因为片中铺排了足够的生活气味和笑料。不管是青年还是中年,不管是美女还是大少,不管是富翁还是穷鬼,在钮导的手下都有出乖露丑、愉悦观众的义务,那美女在侧却不得不求助伟哥的尴尬,那为表诚意而不得不跳的粪坑,那淑女打扮却要翻墙而过的愣劲儿,都是解除观众排斥心理的灵丹妙药。最好笑的是钮承泽向阮经天寻仇,滚作一团,小宽妈妈气喘吁吁地赶来,甩下一句话:你们不要太超过哎……

笑料是吸附观众的神油,诗意是触动心灵的仙草。光影诗人李屏宾的镜头语言实在太美,一段段长镜头跟拍,一次次复杂的机位调度,你根本感觉不到摄影机在运动,只是觉得剧中人行于所当行,止于不可不止。一个好摄影,既是导演的眼睛,帮他发现美好事物,也是导演的翅膀,助他抵达自己的梦想。

2011年是台湾小清新电影的爆发之年,《LOVE》在相当程度上延续了这一基调,一对又一对男女克服了有形和无形的障碍成就姻缘。然而,钮承泽本质上是个重口味导演,如果不让他狠狠地在人心上戳一下子,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片中陆平和柔伊的无法继续,马克因为身世而生的爱无力,都是人类可能遭遇的最深最痛的情伤。七分小清新,三分重口味,这就是情人档电影《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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