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
女人喜欢戒指,不是因为它有多么昂贵,有多么璀璨,有多么值得戴在手指上向世界炫耀。她们喜欢它,唯一的理由是它在自己手指上停留的意义:它戴在一根手指上,但它属于两双手,属于两颗心,属于两个人,属于两个人的同一个永远。
戒指只戴对手戏
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她越来越习惯。
她开始喜欢这份孤独的安静,喜欢随身带着相机,随手拍下小街小巷中的一些影像,她还开始很喜欢郭易的歌——“如果与他无关的灵感,一再往脑袋里藏,如果一个人听歌和走路和吃饭,是最好的消磨时光……”
身边的女友一直都挺羡慕她,说谁都没有她幸福。
她们指的是三年前,他出发前把一枚周生生钻戒戴在她的无名指上,两克拉,几乎花光他出发前的全部积蓄。他说倾尽所有给她买一枚戒指,就是想让她知道他那颗完整的心,它是他的誓言。他让她相信,他走得再远,她也是他要回来娶的人。
她们也指,三年来他在上海那个大都市里,因为她而心一直在这个小城,这对一个在外打拼的男人来说,太难得。她们还指,他能力非凡事业大成,总在为他们的将来努力把存折上的数字刷新,是吧,他很成功。
但是她们不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们连六十五天的相聚也没有,而且在这不到六十五天的时间里,即使他身在小城,其实心也在上海,他总是忙着接电话,接了又是总也说不完的话,而她总是在一旁看着他说。
她理解,三年来,那就是他在上海的常态了,她喜欢他,但是她越来越不喜欢那种对她来说陌生但对他却是常态的忙碌,越来越不喜欢短暂的相聚里他的话里总掺着上海话。
她的常态是喜欢静静地讲她的学生们,讲她的小生活。可每次在她欣然地给他看她拍下的小巷照片时,他都在用手机给上海那边发邮件。
于是,她知道,他们各自的常态,背向而驰,助长了他们彼此的陌生。
她的二十七岁生日,他破天荒地回来了,去学校接她时,开着奥迪去的,她没有惊喜,也没有问他,她知道车是他的。
三年前他就说过,等他有了车,一定会从上海自驾到小城,他会带着她穿过每一条街,吹每一条街上的风。那时的她也是这般向往的吧,于是她总是把戒指戴在手上,憧憬着他牵着她的这只手开车去兜风。但现在,她的手上没了戒指,它已被她放在抽屉里大半年了。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哪天把它从手指上退下来的。每一枚戒指,都是要在两个人幸福的对手戏里才能熠熠有光的,她想告诉他,她那孤单的无名指,给不了它两双手的温暖。
她推着她那辆黄色的折叠小自行车,说去邮局的那条路总是塞车呢,她更喜欢从巷子里走。他无奈地说那好,他正好也去办点儿事,那么晚上见。
她看着他调转车头,远去,像一个与她无关的人。
她是去给学生寄春天卡,一共五十五张,每张上面的话都不同。之所以要寄,是因为每年春天她的生日,她都会整整齐齐地收到他们送的五十五张生日卡,那些孩子们寄给了她密密实实的小幸福,而她也想送给他们一些春天里才讲的话。
从小巷穿过的感觉还是那么好。邮局前卖杂志的小妹妹在听歌,她找她借笔,又听到了《对手戏》——“第四个年头跨过就有解答,好聚好散缘尽一场”。
于是这一次,她一共寄了五十六张,五十五张给孩子们,还有一张是给他,几天后等他回到上海时,它也应该在上海等着他。它会告诉他她要说的,如果没什么非得延续下去,他们就好坏各一半,好的那一半是把过去留给回忆,坏的那一半是他们分手。
这个决定并不冲动。刚才,在他转身远去的那一刻,她心里的一切就变得好透明,就像她从不怀疑他们深爱过,她也不会怀疑她现在的感觉是错的。他们都是喜欢持自己的方式去生活的人,他喜欢大感觉,她喜欢小幸福。
她的等待已经跨过第四个年头了。晚上她悄悄地把那枚寂寞的戒指放到了他的包里。明天,它就会随他去上海,以它永远美好的意义去期待一场真正的甜蜜对手戏。
每一枚戒指,上面都应该承载着两个人、四只手所演绎的心心相印、十指相扣的爱情对手戏,这样,爱情才会变得璀璨和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