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吴决胜年(2)

曾国藩深知李鸿章的小九九,便以严厉的措辞,写信责令淮扬水师从速赴淮,并派李朝斌(字质堂,湖南善化人)统带太湖水师,于七月初开抵上海,接替淮扬水师。但李鸿章也深知曾国藩的性格,他继续软磨硬泡,一面解释说,苏嘉接壤,绵延二百余里皆湖荡,其形如卦,全赖淮扬水师六营扼守,万难抽撤;一面又抱怨太湖水师打仗过于墨守成规:“质堂打仗甚勇,惟守定厚庵心法,勿分船,勿分扎。下太湖则全军俱进,防内地则全军须合,不欲一二营专扎一处。于此间水道太生,亦难放胆。鸿章连日婉商,则云必四五营并扎,作为游击,断不能再分也。”这番话,似乎也暗示他指挥不动太湖水师。李鸿章继而吓唬曾国藩:“吾师责令昌歧(翼升)速去,不但太湖无船,即嘉郡来路,苏州协剿,必亦不能兼顾。松沪之危,企足可待,岂独苏州无成功之日哉??

李鸿章和老师打起痞子腔,一会儿把“舆论未协”“军事阻滞”的大帽子扣过来,一会儿又说“松沪危殆”“苏州无望”,危言耸听。曾国藩哭笑不得,对这个门生他也实在无可奈何。

六月十二日,程学启会同戈登,攻取花泾港。十四日,克复吴江、震泽县城。从此淮军水师可直下太湖,切断苏州与浙江嘉兴之间太平军的联系。十六日以后,杭州、嘉兴和苏州的太平军屡次出动大股援军,但都被程学启击退。一切都在按李鸿章的计划进行。

七月初九,李鸿章写信给曾国藩,报告行止:“秋高气爽,诸军锐意进取,鸿章远在沪上,殊不放心,即日会同李镇(朝斌)前去周历察看,商筹布置,往返须半月后。”十一日,李鸿章起程,乘坐太湖水师的船,在微微的南风吹送下,由东往西,逆流而上,前往洙泾,每天在船上察看沿途水陆地形。七月二十五日,由昆山抵达常熟,巡视王庄大河。

李鸿章出巡期间,刘秉璋、潘鼎新、张遇春、杨鼎勋各营,于七月十三日攻取有上海“西南门户”之称的枫泾镇。枫泾在松江、嘉兴之间,元末明初,与浙江的南浔、王江泾,江苏的盛泽,合称江南四大名镇,商贸与交通位置十分重要。枫泾被攻陷后,郭松林全力进攻江阴,战况转趋激烈。

七月二十九日,李鸿章亲率郭松林、滕嗣武各营,驻扎荡口镇。这是一座千年古镇,相传是东汉孝子丁兰的故里。镇东有一片辽阔的水域,当地人称“鹅真荡”,乘船可往无锡、苏州、常熟、上海等地。荡口镇因位于鹅真荡的出入口而得名。江阴激战时,太平军纳王郜永宽奉李秀成之命,领军两万,从苏州猛扑荡口,以分淮军兵势。李鸿章的行营顿时陷入险境。

李鸿章连夜急调滕嗣武、张树声、吴建瀛等十一营陆师的五成人马,会同水师四营,趁天色还没大亮,主动迎战。滕嗣武与太平军在谢家桥相遇,立即展开血战。李鸿章奏报:“鏖战数十回合,大破贼于荡口,追逐二十余里。日已将落,臣亲督王东华等师船继至。二十九日,乘胜蹙之,贼众节节溃退,直追至苏州齐门外十余里,又攻破黄埭贼垒三座。计两日俘斩淹毙贼五六千人,夺获枪炮船四十余只,民船一百数十只,伪纳王仅以身免,立将荡口镇收复。”

李鸿章报捷的奏章刚刚发出,北路也传来捷报:八月初一,李鹤章、刘铭传、郭松林、黄翼升等部,经过连日猛攻后,终于拿下江阴。七月二十六、二十七两日,郭松林督队攻破祝塘、横塘,“追逐四十五里,沿途擒斩四五千人”。宋词“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写的便是这个横塘。但如今的横塘,芳尘无踪硝烟聚,不见锦瑟见旌旗。李鸿章描述战况的奏章,写得波澜起伏,扣人心弦,读来好像是演义小说。其中写郭松林杀入敌阵的一段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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