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大爷早早地做好了早餐,挨着高文的卧室的门听了听,发觉他和“媳妇”都醒了,在悄声说话,便敲了敲门:
“早餐做好了。”
“这就起床。”他在里面应道。
施大爷把馒头切成片用油煎得焦黄酥脆,整齐地排列在盘子里,煞是好看。还熬了绿豆稀粥,盛了三碗放在桌上。
高文起床后感激不已。吃早餐时,他问道:
“施大爷,今天不出去吧?”
“今天我做饭,你们小两口出去玩。”
“不必了,”高文喝着稀粥,说,“我们就在外面吃饭了,您不必为我们做饭了。”
“在外面吃浪费,”施大爷说,“还是回来吃吧。要不这样,你们中午在外面吃,晚上回来吃,如何?”
“这也成。”高文说。
一般情况下都是高文买菜做饭,施大爷提供煤气灶并付煤气费,偶尔还打点酱油、香油什么的,因此高文所付的房租实际上不止三百元。施大爷的伙食费当然并没有规定由高文包下来,只是他向来不计较钱财,大手大脚惯了,这样就形成了现在这种局面,时间长了,施大爷也就心安理得了。
高文在答应回来吃晚饭的时候,考虑到让施大爷偶尔买菜做饭也是应该的,何况还是在他“妻子”来的时候。想到远在新疆的真正的妻子,高文的心还是咯噔了一下。唯一能让他转移注意力的就是梦想中的大作,由于受《布拉格之恋》、《日瓦戈医生》之类电影影响,高文曾想以一条爱情线索来构架那部作品。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的第十个年头,高文突然去了云南丽江,在名目繁多令人神迷目眩的各类酒吧中,劫后余生的高文在那天晚上唯一想去的酒吧还是因为它的名字叫“布拉格”,尽管它是那么低调、不起眼。也许酒吧主人未必知道前捷共中央第一书记杜布切克发起“布拉格之春”的具体内幕,高文却如数家珍。后来放弃这一构架,还是跟诺贝尔奖有关,在他看来以此为主线既落入俗套又很难逾越《日瓦戈医生》。
大街上热气腾腾,翻滚的热浪扑卷在一辆辆缓慢行驶的汽车上,整个城市如《圣经》中的酵面一般膨胀开来。
高文站在路口招手打车,好长时间也没打上,不是拒载就是没有空车。他不住地揉着被阳光刺得生疼的眼睛。
盛珠穿着裙裤,宽大的裤脚轻轻飘摇着,像是被微风扯动了一般。在被热浪搅得狼狈不堪的人流中,她除了依旧楚楚动人外,似乎还带来些难得的凉意。
“打车去哪儿?”盛珠捋着头发,问。
“上王府井那边转转。”
“不是说好了今天找工作吗?”
“什么找工作?”
“看你,”盛珠说,“全忘了。幸亏我没把你的话当真。我们别打车了,就在马路边走走,顺便看看哪家店铺招服务员。”
“这么热的天……”
“别娇气了,走吧。”
盛珠挽着他的胳膊,在人行道上走着。一家小饭店门口挂着一个小牌牌,上面写着:
本店招聘服务员,待遇从优。
盛珠从外围打量了一下这家店铺,觉得还可以,要高文站在原地,她走了进去。
饭店老板是个女的,操东北口音,长得高一码宽一码,庞大吓人。见到盛珠,便说:
“你想来当服务员?”
“嗯。”
女老板的目光闪闪烁烁,充满警觉。
这时候从里屋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见到盛珠两眼像鱼眼一样鼓凸着,神情狎昵猥琐,说:
“行,就聘她吧。我看她当模特都够格了。”
女老板横了男人一眼。男人用手在女老板肥厚的脖颈上捏了一下,然后趴在她耳边嘀咕着什么。
盛珠来北京之前就知道了大城市的一些事情,其中包括小白脸傍富婆。莫非眼前的男人就是傍着这位女老板?他是不是小伙尚不敢判定,但从外形上看他要比女老板年轻多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对男女关系暧昧,不是夫妻关系,也不是简单的雇主与雇员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