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有尽而宇宙无涯,以有限之胃去贪欲宇宙浩瀚之广,是人类的致命之伤;人类层出不穷而地球终究有限,以一星之体,承载人类无限索取与消费,是地球一个无言之痛。黑洞般的欲望驱使下,人类将上帝播种的欢乐,践踏得如同暴风雨摧残过的荷塘。“假如我们所有的人能严格按照自然的要求生活,我们的生命就能像宇宙万物那样的永恒。”罗素说这句话时,我看见,他目光忧郁,眉峰锁满悲戚与无奈。
夜读《克里希那穆提》,眼前浮现一幅N维图像:一滴水,倏然发现河流奔错了方向,遂大声呼喊:回来,不是那边,是这里……但是,它的声音被大河汹涌的呼啸淹没了,吞盖了。一滴水,一颗琥珀色的眼泪,在历史的眼角沉重地挂着智慧与光芒……
动物对地球亿万年管理是成功的,它们只在地球表面攀树摘果、饮水觅食。是人类借助所谓科技手段,将大自然发掘得伤痕累累、满目疮痍。工业文明,一个人类社会发展的怪胎,冠之以“文明”,实乃对文明的讥讽与亵渎。安东尼·吉登斯将工业文明开创的“现代世界”,论为人类文明“大断裂”的标志:它绝非任何一种人类文明形态和传统(比如希腊—罗马文明)的发展与延续,却是“上帝发错了牌”的唯一注释——军事暴力和伪科技、非科技掠夺所造成的世界“失序”……
科学有真科学与伪科学之分,如何甄别检验?回答响亮:是否有利于人及其自然,是否有利于人类社会可持续进步。
人类有理由怀念最人性、最和睦的童年时光,有理由谴责私有物。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私有物这一魔鬼,催生了“我的”降临,改变了人类的公共性质,让狭窄的方向和道路取代了自由与辽阔。姓氏、家族、等级、疆界……使完美的整体破绽成碎片,叶脉般平等和谐的关系断裂,混乱冲突的烽烟四起,人类困陷于痛苦与悲伤的藩篱。若不从每个人自身觉醒,任何试图改变,都可能是一种枝蔓意义上的逃避,从一扇苦难之门,转入另一座苦难之屋。浮士德望着正在逝去的瞬间说:“逗留一下吧,你是那样美!”人类发出一浪又一浪的强劲心声——天下大同,世界大同,希冀在终极层面上,让世界,让生活,洒满童年时代那样美丽的阳光。
世界宗教会议《走向全球伦理宣言》:“我们的世界正在经历着一个根本的危机:一场发生在全球经济、全球生态和全球政治中的危机。……对于种种新的挑战,有太多的回答已过于陈旧。”“我们的星球继续在遭受无情的掠夺。生态系统的崩溃正在威胁我们。”来自全球1575名科学家于1992年同声发出《世界科学家对人类的警告》:人类和自然正走上一条相互抵触的道路。
约旦学者哈桑王子呼吁对贫困作重新定义:“应当从人类生活条件,而不是物质财富的角度。”不,如此定义,仍属隔靴搔痒。地球资源减少及受损程度,才是贫困的最后定义。讨论全球化是重要的,但正视“人与地球关系”,确立“天人合一”思维比重要更重要。天道精微,四时密致。社会法律与自然法则一旦抵牾,人类必须放弃自身利益与尊严,无条件捍卫地球的神圣性。地球是所有生命须臾不可游离的依赖,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纵有诺亚方舟可乘,宇宙间能觅第二颗蓝色星球?可有和平鸽翔飞,橄榄枝鲜绿?
李约瑟之谜:为什么工业革命没有出现在古代文明先进的中国,却发生在了当时文明相对并不发达的西方?答案:中国压根儿不会将自己的生存与快乐,建立于大自然痛苦之上搞什么“工业革命”。中华民族的文化信念在于——道法自然,天人合一,以“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为宇宙大观,对大自然充满人文关怀。老子《道德经》:“天地无人推而自行,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此乃自然之为也,何劳人为乎?”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中,流贯着中国传统伦理道德,包括阴阳五行、儒道精神,充溢着丰沛的东方文化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