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比佩服闾丘老师,她总能找到最锋利的那个点、将问题抛给最有可能回答的人,角度和内涵都堪称深刻。每当她指导我应该向嘉宾提出什么样的问题时,我都会由衷地感叹她深厚的功力。
同样一个选题,我完成报道之后也找来其他外国媒体的报道,看角度的不同。大而空是我的特点,具体而细小则是外电的共性。看得多了,我总结出结论:所谓外媒视角并不是因为它有多独特,而是在于它反映的都是人们真正关心的,它不把自己作为高高在上的信息垄断者或是某种歌功颂德的宣传者,而是一个平等的发布者。它所表达的信息必是能解答你心中疑问,勾起你感叹一声:原来是这样。
要做到这点需要沉到生活中,从生活的土壤中咂摸出营养来。
刚上班的那一年,有段时间,北京的菜价升了好几倍,通胀的压力已经凸显,但是很少买菜做饭的同事们却后知后觉。因为工作关系,大家很忙,通常会在外面随便解决吃饭问题,像我这样家在北京的,就回家与父母一道用餐,餐费都由父母负责,自然不知柴米贵。潘老师给我们开会,为我们漏掉这条新闻感到遗憾,他说:“感觉你们像全部生活在真空里,所以不了解这些平常人们的生活。”
这或许就是我的问题所在:缺乏对世界探求的欲望。
多年顺遂的生活使我感觉给予我的一切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这种顺遂使我向四周探知的触角变得迟钝,对周围的一切开始感到麻木,停止向深处挖掘。
后来当我看到皮特·海斯勒写的《寻路中国》时,更感到了这种差距所在。他提到的很多有意思的细节就在我的身边,但是为什么长久以来我却对它们视而不见?
这并不能全部归结于一个外国人的全新视角,而是作为记者与记者的差距。
在成为一个记者多年后,我现在越来越感到,新闻并不只是信息的传递,它是这个世界的反映,更是与这个世界发生联系的方式。新闻的新不在于事件发生的时间点,而在于记者呈现它的角度。这依赖于它的报道者独具慧眼的选择,与保持长久的探寻世界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