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谋与爱情(3)

“我不跟你开玩笑,”魏伟说,“我已经查过了,他没有政治错误,他的档案上写得清清楚楚:他开会的时候表现不算积极,可也从不落后。他干活的时候乐于帮助别人。他是个狡猾的狐狸,不会给你留什么把柄的。”

“他不会给你留把柄,可他会给朋友留。”

“他的朋友?你吗?”

裴新利吃惊地站了起来,他为刚才自己说的话感到羞愧不已。

“你知道他什么把柄?”魏伟看到裴新利又清醒了,连忙追问说。

“我不知道什么。我刚才是在胡说。”

“你根本就没有他的把柄。”

“我是没有。”

“好样的!你是他的好朋友,希望他到北京还能想着你这个朋友,最好让他想办法把你调回去。”魏伟不怀好意地说。

“他会想着我的。”

“他肯定会想你,更想他的娘们。”

“他的娘们?”

“你不知道吗?你还是他朋友。”魏伟故作吃惊地说。

“我知道。”

“他一定会先把他女人接走,对吧!明年说不定又从北京来一个调令,把沈倩调走。这样他们就团聚了。而你,明年也别想走掉!”

“你想干什么?”裴新利突然警惕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可怜你。你们的事儿和我没有关系,我犯不着生气。”

“我明白了。”裴新利说。

“明白什么了?”

“我告诉你,方以民平常看上去老实,可他没有一天不在等机会。”

“等机会?”

“反革命。”

“你怎么知道?”

“他的想法都在一本书稿里,那本书稿是他父亲写的,可他一直留着,上面写着变天的步骤。”

“这怎么可能?”魏伟两眼放光,可裴新利的指控太大了,他不敢轻易相信。

“我见过那本书稿,名字叫《中国经济目前如何转型》。听了这个书名,你还不明白吗?他否定现在的公有制经济,他觉得需要转型。”

“可我不懂经济。”

“你会懂的,书上写得明明白白。”

“那本书在什么地方?”

“在他柜子下面的地里,有一个他挖的坑,书就放在坑里。”

“你知道这种事情不能胡说。”

“我不是胡说,我见过。”

“你为什么见过?”

“他想拉我入伙,就让我看书,我不干。”

“他同屋的赵永坚知道吗?”

裴新利迟疑了,他摇了摇头,颤抖地说:“不知道。”

“这件事情太重大了,如果属实,不光他跑不了,他北京的老头子也跑不了。凡是知道这事的都跑不了。你好好想想,怎么把自己置身事外。”

“我想好了。他就是想拉我入伙,我没答应。你能不能帮我一把?”

“我会给你证明的。我能证明你是好人。这样吧,你把这件事情写出来。详详细细写出来,把你看见的、听见的,都写出来。要想好了,把事情说圆了,说不圆可不行。”

这时,院子里响起了号声,农场书记在召集全场的人开会。裴新利想离开去会场,魏伟制止了他。“你留在这里写材料,一定要详细。不用去开会了,我会给你请假。”

魏伟起身,从裴新利身边经过,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出去把门锁上,才放心地去开会。

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向大院的中央,那儿有一个磨盘,魏伟的父亲正站在磨盘上等待着人们集合。魏伟看见了人群里的方以民和赵永坚,他们在激烈地争论什么。

对于方以民和赵永坚秘密组织的学习小组,他早有耳闻,他深信赵永坚是知道情况的。但一年前,赵永坚从一头狂奔的牦牛蹄下救了魏伟的性命。魏伟只想对付方以民,决定不牵连其他人。

人群聚齐之后,魏铁头在队伍前挥舞着一张纸,大声地宣布:“北京来了调令,方以民就要离开我们了!”

人们发出欣喜又带着妒忌的叫喊声。

“我们开个欢送会吧!”一个人提议。

“好啊!”大家附和着。

魏伟望着显得有些矜持的方以民。在方以民的不远处,站着沈倩,姑娘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爱的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

在屋里写材料的裴新利对于外面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我都干了什么?”他边飞快地写,边自责着。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