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国以后之“ 驰骋《晨报副刊》” 1

获得了爱情之后的徐志摩欣喜若狂,也终于闲下心来做些正经事。他进入了他文学活动中的一个新的时期——编《晨报副刊》。

《晨报副刊》早就盯上徐志摩了,希望他来接手,但是徐志摩总是心思不定,下不了决心坐在那每天打理案头工作,虽然他确实想办一份报刊。直到去欧洲之前,朋友们不肯放他走,他于是许下重诺,回来一定帮着办报纸。从欧洲回来后,朋友果然旧话重提,志摩只得践诺。不过他也有要求:“我说我办就办,办法可得完全由我,我爱登什么就登什么……我来就是个全权的记者。”朋友立刻答应了他这个要求,徐志摩走马上任了,名衔是副刊主任。

徐志摩的性格中对自由的向往是非常强烈的,他不仅以自由的名义解除了和张幼仪的婚姻,也以自由的名义解体了陆小曼的婚姻。对待爱情如此,办报纸也如此。在他看来,自由是天性的释放,是不要任何重压来束缚自己。因此,徐志摩办的这份《晨报副刊》在中国的报刊史上是独一份的,可谓空前绝后。

平常的报纸拿到读者手里,是印刷好的成品,至于编辑们在编报纸包括选稿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是绝对从字面上看不出来的。编辑的思想隐晦在了文字的深处。但是徐志摩不这么办,他不仅让读者知道报纸是怎么编的,还要让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甚至稿子的出处来源他都写在“编者按”里。甚至有的时候,他编的按语太长,只有颠倒过来,把按语当做正式的文章发表,原文反而被放到了后面。这样的编排不仅新鲜有趣,而且自然亲切,读者哪曾见过这样的报纸,一时间,《晨报副刊》被徐志摩“玩”成了全国最有名的报纸副刊。

徐志摩办报纸不仅要办得新颖别致,而且在选文上也不拘一格。名人的文章写得好的他愿意登,新人的文章写得好他不仅愿意登,还会破格在一个月连登几篇。当时还只是个文学青年的沈从文就受到他这样的提携,才逐渐在文坛成名。

在编《晨报副刊》的同时,徐志摩还接受了北大的聘书,到母校任教。大约是年近而立,这位具有浪漫气质的诗人开始收心养性,要认认真真做一点事情了,他在给刘海粟的信中这样说:“我这半年不受‘物诱’,办我的报,教我的书,多少做一点点人的事业。要不然真没脸子见朋友了。”

在惯常的印象里,徐志摩是风花雪月,不闻窗外炮声隆隆的,实际上,这是一种误解,徐志摩是正宗的政治学科班出身,当时国内的环境又极其恶劣,身处其中,他怎么可能全然置身事外呢?北洋政府制造“三一八“惨案的时候,徐志摩正策划和闻一多办《诗镌》,他们闻听了这个消息,非常震怒,第一期的《诗镌》几乎办成了“三一八”纪念专号,徐志摩也写了一首《梅雪争春》控诉这对青年学生生命漠视的无耻行径。此外,针对当时的社会问题,徐志摩也屡有时政评论文章见报。他主持《晨报副刊》不久,便遇上了“苏俄是不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的大讨论,徐志摩在这个讨论出显示出了自己的政治远见。如果我们去钩沉这样的一段旧史,会损失掉印象中那个纯粹情圣诗哲的徐志摩,但我们不去真正的了解历史,会让世界误会在那时的中国没有这样一种声音,一种态度,一种在大家都头脑发涨时候的质疑。1925年10月6日,晨报《社会周刊》上登了一篇《帝国主义有白色与赤色之别吗?》,内容对当时中国智识界一部分人的“苏联也是帝国主义”的观点提出了质疑。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即引起了各种声音。徐志摩主持的《晨报副刊》不仅积极发文回应,更是在10月15日开展了“关于苏俄仇友问题的讨论”。徐志摩是怎样看这个问题的呢,“说狭一点,是中俄邦交问题;说大一点,是中国将来国运问题,包括国民生活全部可能的变态。”注意,徐志摩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1925年,中国共产党成立才不过四年的时间。徐志摩以他灵敏的政治嗅觉预见了中国的将来。此后,《晨报副刊》登出的一系列文章虽然也编发有拥护苏联的文章,但整体的倾向是“反苏”的,也因此引来了拥苏者的愤怒。他们纵火烧了晨报馆,这场讨论也就随之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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