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光明(一)

梦幻与现实的交错

这里,有莎士比亚笔下足以倾倒世界的爱情,有不染尘埃的田园风光。

这里,曼殊菲尔在花园茶会间会见中国的客人,我们多情的诗人只似济慈听鹃啼般于快乐中得到了太多的欢愉。

这里,狄更斯道尽“雾都孤儿”所经历的艰难时世,也创造了他“心中最宠爱的孩子”大卫?科波菲尔,帮助人们回忆一方已被成年人淡忘的童年天地。

这里,是莎翁“诗的遗嘱”之寄托所在,失去爵位的米兰公爵带着女儿和魔术书流亡荒岛,在这里调遣精灵,呼风唤雨……

船行三星期后靠岸,杨绛、钱锺书来到这个极重教育的国度。他们在伦敦小住观光。其时兼管在英中国留学生的李四光请他们吃饭,又遇钱锺书的堂弟钱锺韩等人,喜不自禁。钱、杨参观了拥有大量藏书、令好读书者无限向往的大英博物馆和几家画廊、蜡人馆。田园,森林,多雾的城市,泰晤士河畔迷蒙的晓雾,华兹华斯深情吟诵的水仙,柯勒律治歌唱的湖畔,优雅的年轻绅士和穿苏格兰格子裙、亚麻色头发的姑娘……一切如梦似真。

钱锺书“吻”了牛津的地

10月前后,杨绛夫妇抵达牛津。

牛津在伦敦西北泰晤士河上游,没有都市的繁华喧嚣,风景幽绝,古朴淡雅,别具一种小城的静美。居民不到十万,淳朴和气,人情味十足。

初来乍到,钱锺书就“吻”了牛津的地——他下公共汽车未及站稳,车就开了,脸朝地摔一大跤。杨绛常听钱锺书自叹“拙手笨脚”,只知他不会打蝴蝶结,分不清左脚右脚,拿筷子像小孩儿那样一把抓,并不知道其他方面他是“怎样的笨,怎样的拙”。这下“痴气盎然”的钱锺书穷形尽相。他摔了跤,落下半枚断牙,满口鲜血。杨绛着急怎样把断牙续上。

他有些混沌表现,至今依然如故。例如他总记不得自己的生年月日。小时候他不会分辨左右,好在那时候穿布鞋,不分左右鞋。后来他和锺韩同到苏州上美国教会中学的时候,穿了皮鞋,他仍然不分左右乱穿。在美国人办的学校里,上体育课也用英语喊口号。他因为英文好,当上了一名班长。可是嘴里能用英语喊口号,两脚却左右不分;因此只当了两个星期的班长就给老师罢了官,他也如释重负。他穿内衣或套脖的毛衣,往往前后颠倒,衣服套在脖子上只顾前后掉转,结果还是前后颠倒了。或许这也是钱家人说他“痴”的又一表现。

钱锺书已由官方安排妥当,进入埃克塞特学院(Exeter College)攻读文学学士学位。杨绛也接洽女子学院(Home College),希望继续读文学;可那里攻读文学的名额已满,只能修历史。牛津的学费本来已较一般学校昂贵,还要另交导师费,房租伙食的费用也较高。假如杨绛到别处上学,两人分居,就得两处开销,再加上来往旅费,并不合算。

锺书磕掉门牙是意外事;但这类意外,也该放在预算之中。这样一算,他的公费就没多少能让我借光的了。万一我也有意外之需,我怎么办?我爸爸已经得了高血压症。那时候没有降压的药。我离开爸爸妈妈,心上已万分抱愧,我怎能忍心再向他们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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