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怎么办啊,关医生什么时候才回来?”老妇显得很焦急,她急促地问琳达,“我给你沏杯热茶,琳达。”
琳达笑了笑,看来她知道,这位老太太很精明,她生怕琳达撇下产妇,说待会儿再来。
“别急,老太太,一切都会好的,我不会走开的。”琳达安慰道。
隔了一会儿,老太太又说:“琳达,我听人说,千万别用哥罗芳,这样做会伤着孩子的。我太想得到这个孩子啦。”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双老眼忽地闪亮起来,她用低沉的声音又说道:“嗐,我想你和我想得都一样。”
“麻醉药不会有害处。”琳达和蔼地说,“大人小孩都不会有问题。”
经过近二十分钟的痛苦挣扎,婴孩出世了,可一丝生气也没有,产妇也奄奄一息,几乎连脉搏也没有了。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把目光投向琳达,等待她的决断——到底是先救母亲,还是竭力保住小孩。
琳达显得格外冷静,她把婴孩交给身边的老太太,迅速地给产妇注射了一针垂体素。接着,她扔下皮下注射器,用尽全力去救醒那个处于生死边缘的女人。这样拼命忙活了几分钟后,产妇的心跳渐渐有力了,人清醒过来。琳达回过身来,头发粘在汗涔涔的额头上:“小孩在哪儿?”
老太太吃惊地将孩子递给她,这是一个长得齐齐整整的男孩,软软的身体,白嫩的皮肤,脑袋耷拉着,四肢软弱无力。“是苍白窒息。快帮我弄点热水和冷水来,布鲁斯。”琳达对李志民喊道,“还拿两只盆来。要快!快!”
“可是,琳达……”李志民迟疑地说,在他看来,这孩子估计是没救了。
“快!”琳达嚷了起来。说着,她拿过一条毛毯,把婴孩放在上面,做起了人工呼吸。我和李志民将装满热水和冷水的水壶和盆子拿过来,琳达将冷水倒入一只盆里,又在另外一只盆里把热水调和到自己的手可以放进的那种温度。然后,她像个变戏法的魔术师一样,把婴孩在这两盆水之间移来移去——一会儿把他放进冰凉的冷水里,一会儿用热水给他洗蒸气浴。
十分钟过去了,琳达大汗淋漓,但孩子依然没有露出一丝生气。
李志民失望地看着那个孩子,那个老太太一直靠墙站着,一只手扼住喉咙,一声不吭,只用眼睛死死地注视着自己的孙子。
“算了吧,琳达。”李志民低声对琳达说,“这孩子没救了,还是放弃了吧。”
琳达没有理睬他。她用毛巾把孩子擦擦干,两手在小胸口上一按一放,竭力想要这个毫无生气的小生命恢复生机。不一会儿,奇迹出现了,婴孩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搐性的喘息。接下来,又是一声,琳达按的速度更加快了。小孩开始喘息,越喘越大,一滴粘液从小鼻孔里流了出来。他的脑袋不再耷拉着,苍白的皮肤慢慢转红,紧跟着,妙不可言的婴孩啼哭声响了起来。
“上帝啊!”李志民惊叹道,“他活啦……他活过来啦。”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狂喜起来,老太太还靠墙站着,不过她把双手合在了一起,嘴唇无声地嚅动着,我听到她在祈祷。
“好了,大小平安。”琳达拖着疲惫的身体,在李志民的搀扶下,慢腾腾地走下阁楼,来到厨房里。她接过李志民递来的白兰地,笑吟吟地说:“布鲁斯,为了孩子的健康,干杯!”
这时,门铃响了,琳达笑着说:“一定是我父亲出诊回来了。”
不一会儿,琳达把我们请到一间书房里。
这是靠近客厅的一个小房间,安静舒适,装饰大方得体——地板上铺了鲜艳的地毯,书柜的旁边放着冬日取暖的铁炉子,在火炉对面的神龛上,和李志民家一样,供着关公像。四面的墙上挂着几幅中国山水画,书桌上方挂着一块中式匾额,上面写着“悬壶济世”四个汉字。
书桌前坐着一个年近六旬的中国老人,他干瘦的个头,头发花白,留着一小撮胡须,身穿带条纹的西服,胸前垂着一条怀表链。老人的相貌,给人一种饱经风霜、朴实无华的感觉,甚至第一眼就给人留下老侠客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