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关怀 4

当然,要是为江非寻认一位兄长,或许刘亮程最合适不过了。二人不但具有同样的写作身份,有着极为相近的文学禀性,而且都是写出了自己生活的村庄,不同的只是一个是鲁南的平墩湖,一个是西北的黄沙梁。读江非的诗,你可能会不经意碰到刘亮程的影子,也许有时会让你惊讶,虽然两个村庄相隔千万里,写在纸上却是如此的接近!不过,细细比较,江非与刘亮程又有大不同。也有人称刘亮程“自然之子”、“乡村哲学家”,他笔下的村庄大致是一个宁静的定数,在那里,刘亮程是一个扛着铁锨在荒野上“闲转”的人,“看哪儿不顺眼了,就挖两锨”刘亮程:《我改变的事物》,《一个人的村庄》,新疆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6页。,这样,定数之中就有了变数,因此他的作品实际上多是在“不顺眼”落笔,让你看到的是一些宿命之中的“意外”。“任何一株草的死亡都是人的死亡。任何一棵树的夭折都是人的夭折。任何一粒虫的鸣叫也是人的鸣叫。”刘亮程:《风把人刮歪》,《一个人的村庄》,第53页。作为典型的刘式话语,这段话曾被广为引述,刘亮程用语言解除了村庄的拖累,让内心感受直接出场,所以,那些驴子、马、狗、牛,那些石头、大火、麦子,莫不带着一种“无知”的智性,显示出一种自在的“乡土哲学”。那么,江非是怎样看待、言说他的村庄呢?

那些悄无声息的事物——

树在发芽,麦子轻轻地长高

风平浪静的河面上

水的内心深沉的思考。

那些悄无声息的事物——

岩石被光照慢慢地剥去外衣

路面在一点一点陷落

一个人爱你,背地里写着秘密的日记。

啊!这些悄无声息的事物

它们多么有力

它们多么孤寂。

在平墩湖永恒的时光里,那些早已死去的人

悄无声息。

——《箜篌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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