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为什么要王洪文读《刘盆子传》(2)

毛泽东要他读《刘盆子传》,其中另一层意思,无非是告诉他,靠别人来扶持是靠不住的,如果你靠在别人身上,那只能是一个过渡性人物,将来谁来当领袖,或许还是要在斗争中形成的。刘盆子最终是随赤眉军退出长安以后,一起当了光武帝的俘虏,毛泽东要王洪文读《刘盆子传》,在那时,谁都想不到它会变成了对王洪文的谶言了。光武帝刘秀是在斗争中形成自己地位的,扶是扶不起来的,靠别人扶,那就是刘备的儿子阿斗了。尽管有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辅佐,他最终还是被送到洛阳,说“乐不思蜀”以图自存,岂不可悲。楚怀王的孙子熊心,实际上也就是这样的人物,是项梁扶他起来,项羽根本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之所以没有马上收拾他,也只是碍于各个山头之间的相互关系,需要这个傀儡来平衡一下,等项羽称霸王时,楚怀王孙心便成为多余的了,项羽就让英布把他淹死在江中。最终王洪文只能是如楚怀王孙心那样的悲剧人物。

对王洪文当时的处境我还是同情的,七二年十月间,王洪文在上海要找《后汉书?刘盆子传》来读,我只是感觉不是好兆头,还没有把问题想得那么复杂,那时他刚去北京,没有安排什么实际职务,一九七三年八月,十大召开了,他的职务和地位变化,他势必成为矛盾的焦点了。毛泽东在七六年一、二月间,与毛远新谈话中说:“王洪文当时提得快了,没有考虑好,这是我的错误,此人没有经过风雨,以后恐怕要补课。”这话还是恰如其分的。在一般人心目中,王洪文作为造反派的头头应该是头上长角一个无法无天的人,其实不然,一九六七年安亭事件时,他也不是冲在第一线的,冲在第一线的是潘国平、耿金章、谢鹏飞他们,他是在幕后决策的人,另外他不是造反以后入党的,早就入党了,是国棉十七厂保卫科干部出身。在那么多造反派头头中,他比较听话,在联系上中央文革的张春桥以后,他是事事都去请示张的人。后来进中央以前,他在上海事事都是依靠张春桥的,张春桥去北京,他在主持上海工作时,是马天水起关键作用。毛泽东问张春桥关于王洪文的情况,张当然只能说好话。毛泽东不会知道他在上海靠张春桥扶着他,还有马天水这样的老干部左辅右弼地帮着他。人有二种角色,一种是令者,一种是受令者;令者是决策者的角色,比较有独立判断的精神;而受令者能很好地贯彻令者的意志,在实施过程中取得实际效果。毛泽东是令者,周总理是受令者。如果既不能令,又不受令,那绝物也。王洪文的才能他只能是一个受令者。后来让他去中央也不是他伸手去要的,周总理又很快病倒了,毛那时又重病在身,不能事事都去请示,即使毛泽东讲话了,也有一个理解的能力,和实施的水平问题,现在一下子把他从受令转变为发令者,突然要他去掌控这样的局面,现在他与张春桥的地位,两个人倒过来了,他不能再事事去请示张春桥,张也不能对他发号施令了。他怎么应对得了呢?那里的情况远比上海复杂,且是没有左臂右膀相助的局面。说实在的,要他主持好一次政治局会议也很困难呀!讲的每一句话要看看两边的颜色。高处不胜寒啊!他的结局,也许只是那个时代赋予他的那个命运,也许他的结局只能如此。听说,他发过牢骚,称这个活儿不是人干的。我们知道,一个好的领导班子,固然需要有一个有威望的好带头人,更需要班子中所有成员之间团结一致、思想一致、互相协调。有矛盾并不奇怪,问题是要有能力妥善处理矛盾,且大家都有顾全大局并能委曲求全的观念,在那时最缺少的就是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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