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镜子后个子最高的男子不安地站了起来。他叫彼得?邦廷,现年四十七岁。显然,这一切就是他的工作、他的雄心、他的生命。他为之而生,为之呼吸。他的大脑没有片刻的闲暇能用来思考其它事情。在过去的六个月中,由于一些与信息墙密切相关的原因,或者更确切地说,由于信息墙出现的问题,他的大部分头都已变得花白。
他穿着定制夹克、衬衫和休闲裤。虽然他具备运动员一样的体格,但却从没参加过对抗性运动,身体的协调性也不是特别好。他真正拥有的是充沛的脑力和对成功不知疲倦的渴望。他十九岁便完成大学学业,获得了斯坦福大学硕士学位,并获得过罗氏奖学金(Rhodes,美国大学历史最长、声誉最高的奖学金——译注)。他是个完美地兼具战略眼光和街头智慧的人。他虽然不为公众熟知,但经济实力雄厚、人脉也广。有太多的理由让他感到快乐。只有一件事会令他沮丧,甚至愤怒。此刻,他正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件事。
或者说,他面对的是一个人。
邦廷低头看着手中拿着的电子显示屏。他已经向那个男人提了很多问题,相应的答案都能从数据流中找到,可他却没有得到对方的一个回答。他最终说道:“请告诉我,这是有某人在跟我闹着玩吧。”但他很清楚事情并非如此。这里的人从不闹着玩。
一个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年龄更大的矮个男人摊开双手,一副无奈的表情。“问题在于,他已经被归类为E5,邦廷先生。”
“显然,这个E5还没进入角色。”邦廷回敬道。
他们再次转身,将目光投向玻璃那边.房间里的男子扯下耳机,尖叫起来,“我要出去。现在就出去。没人跟我说过事情会像这样。”
邦廷放下电子屏,颓然靠向墙壁。房间里的那个人叫索罕?沙玛。他是他们用来填补分析员位置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种最高级别的分析员目前仅此一位。
“先生?”人群中最年轻的那个人说道。他才三十岁,但一头随性的长发和孩子气的面孔令他看上去要年轻得多。他的喉结紧张地上下蠕动,就像卡在两层楼间穿梭的电梯一样。
邦廷揉了揉鼻子。“我在听,艾弗利。”他顿了顿,清清嗓子。“捡重要的说。我有些紧张,我想你能看出来。”
“从每一项通过的测试来看,沙玛的确是真正的E5。他只是在触及信息墙时才崩溃的。”他看了看那排计算机屏幕上显示的对沙玛各器官和脑功能的监控结果。“他的脑波活性穿越了最高极值,是典型的极端信息过载。我们将信息墙的流量提高到最大值后一分钟时,出现了这种现象。”
“是的,这些我自己也能看出来。”邦廷指了指正趴在地板上哭泣的沙玛。“可一个所谓的合格E5和这些,就是我们得到的结果吗?这怎么可能?”
艾弗利说:“最重要的问题在于,分析员要接受指数级增加的数据量:一万小时的视频;十万份报告;四百万份意外事件记录;数兆兆字节的每日卫星图像收集资料,而且还是过滤后的;那些需要被捕获的信号情报以数千小时计;仅仅是战场上的闲聊就足够填满一千本电话簿。每时每刻,信息都从数百万不同的源头,以总量持续增加的趋势汇聚过来。和二十年前能够利用的数据相比,这就像从原来的一杯水变成了现在的一百万个太平洋。对最后这名分析员,我们用到的数据流量已经大大超出了必要的范围。”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艾弗利?”邦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