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假设被请求宽恕的人很难熬,但对于寻求宽恕的人来说可能还更难熬。为什么我们会以为悔罪比宽恕容易呢?不是这样的。当我们犯了错而想要弥补时,人性的深度就展现出来了。我们显示出自己是多么渴望疗伤止痛,我们显示出自己是多么渴望能为受到伤害的人疗伤止痛。
史蒂凡斯·柯慈在普勒托利亚中央监狱走过了四段进程。1996年圣诞夜,十七岁的柯慈和三名白人至上主义团体“南非白人抵抗运动”的成员,在南非伍斯特的一家购物中心设置了一批炸弹。他们针对一个当地黑人经常造访的场所,目标是要尽可能造成最大的伤亡。只有其中一颗炸弹爆炸,但有67人受伤,四人死亡,四人中有三人是儿童。事发后不久,柯慈表达他很失望死亡人数这么少。
是一位狱友让柯慈踏上疗愈之旅。尤金·达·寇克由于种族隔离政策时期无数凶杀案都有他的份,而被媒体称为“一级恶魔”,但他成为柯慈的良师益友。“除非从被你伤害的人那里寻求宽恕,否则你会发现自己被关在两座监狱里——一座拘禁你的肉体,一座关住你的心。修补自己造成的伤害永远不嫌晚。到时候,即使还在坐牢,你也是自由的。没人能够锁住你洗心革面的能力,没人能够锁住你的良善或你的人性。”
2011年的和解日,一封来自柯慈的信被念给伍斯特炸弹事件的幸存者听。信中,柯慈表达忏悔并请求宽恕。许多人已原谅了他的骇人之举,有些炸弹事件的幸存者确实到监狱探望过他,也有些还没能宽恕。柯慈明白自己不能要求别人宽恕,但他形容被宽恕是“一种恩典……带来超乎常人所能理解的自由”。
无论有心或者无意,当我伤害别人时,必然也伤害了自己。我变得比我本该成为的人还不如,我变得比我能够成为的人还不如。一旦伤害了别人,我就需要归还我从那人身上夺走的东西,或做出赔罪的表示。我也需要填补自己内心因为伤人的言行而丧失的东西。
要将失去的事物恢复,我们需要诚实地看一看自己,与过去的错误面对面。我们需要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且为这些作为负起责任。我们需要真心的忏悔,而真心的忏悔来自于明白我们的错误对别人有什么影响。我们需要看一看自己的灵魂,了解到自己并不想当一个伤害别人的人。我们愿意痛改前非,并且愿意做任何修补一段关系所需要做的事情,即使那可能意味着再也见不到对方。我们必须愿意尊重自己沿着四段进程前行的速度。
我们想要寻求宽恕的对象也有他自己的四段进程,我们一样必须愿意尊重。我们不能支配他的速度或进展。即使永远得不到宽恕,我们也要勇敢地选择走这条路,因为我们必须尽所有可能的努力做正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