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获得宽恕

“是的,先生,女士,就从这里过去。”警察响应我们的询问。我太太莉雅和我很清楚怎么走,不需要请教这位眉清目秀、热心帮忙的伦敦警察。但在祖国南非,一旦落入警察的魔掌中,无礼与骚扰是意料之内的家常便饭,与英国警察的接触于是成为一种至高无上的享受。南非警察是种族隔离政策的前线执法人员,他们的角色是要执行种族主义毒窟的所有歧视行为。所以,在英国落脚之后,发现伦敦警察是这么彬彬有礼又热心助人,我们真是太震惊了。

逗留英国期间,那里在许多方面都是一个既客气多礼又亲切友善的避风港。相较于我们在祖国熟悉而无休止的偏见、混乱和暴力,这里犹如一块绿洲。有四年的时间,我们可以在任何餐厅用餐、上任何一家戏院、搭任何一辆公交车。那是一段自由解放而改变人生的经历。接着,任务来了。

莉雅和我讨论在这次二访英国之后回到南非的意义。第一次我是来求学,这次则是为“普世教会协会”的“神学教育基金”工作三年。

两个女儿现在比较大了,她们必须回到邻国斯威士兰的寄宿学校。我看得出来莉雅多害怕一家人又要分隔两地。我看得出来她多害怕回归次等公民的地位,但我感受到这个新使命的召唤。我即将出任约翰内斯堡教区主教,成为圣玛丽大教堂的教长,那里是我当初被授予神职的地方,而且我是第一位坐上这个位置的黑人。我恳求了一番,莉雅向来很支持我的神职工作,最后她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了。那是我们的婚姻其中一段最紧张的时期。

回到南非的家,种族隔离政策的恶意迎面而来,我无法保持沉默,死亡恐吓接踵而至。当莉雅或其中一个孩子慢慢挂上电话,脸上隐约流露恐惧,我就知道又是一通恶劣的恐吓电话。我问莉雅我是不是不该再公然表态,相当出乎意料地,她说如果我要在外面保持沉默,那不如和曼德拉以及其他许多反种族隔离政策的运动分子一起关在罗本岛,她还比较高兴。这给了我无以言喻的勇气,但每当看到她或我们的孩子接完电话后气得发抖或怕得发抖时,我知道是我的所作所为造成了她们的痛苦。

我们做的选择会影响到其他人,即使我们不是故意要伤害他们。许多年后,我问莉雅能不能原谅我因为工作对她和我们的家庭造成的冲击。她对我笑了笑,或许很感激我体会到她的牺牲。“我老早就原谅你了。”她说。

你需要得到谁的宽恕?你做了什么?你伤害了你爱的人吗?罪恶感或羞愧感啃噬着你吗?你导致他人的痛苦和折磨吗?你是否困在自己的所作所为留下的残骸里,看不见脱困的办法?

我们都会犯错,我们都需要获得宽恕,真相就这么简单。我们无法挥挥魔法棒就回到过去,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或取消已经造成的伤害,但我们可以尽一切力量纠正做错的事。我们可以尽心竭力确保一样的伤害不再发生。

我们都需要获得宽恕。我们都有粗心大意、自私自利或冷酷无情的时候。如同前面说过的,没有不可宽恕的行为,没有无可救药的人。然而,要承认自己做错了并且请求宽恕并不容易。“我很抱歉”或许是最难说出口的一句话,我们可以想出各式各样的借口来为自己开脱。

当我们愿意放下自我防卫,诚实地看一看自己的行为,我们会发现请求宽恕能让我们获得解脱,承认错误则能让我们得到无比的力量。这是将我们从过去的错误中释放出来的办法,这是让我们能不被自己犯的错牵制、无拘无束朝未来迈进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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