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安乐一怔,抬首,眼眨了眨,缓缓道:“自然,臣会一直留在京城。”
韩烨眉角柔和,黑沉的眼底似有笑意划过,“那你可会陪我一起创乾坤盛世?就如当年的太祖和帝家家主一般?”
一时四下无声静默。任安乐并未回答,兀自朝前走去,掩在袍中的手不知从何时起握紧。她勾起嘴角,眸中凛冽难辨。
韩烨只是静静看着那一袭绛红的身影,良久后,才听到她略带怅然的回答,“殿下,您还真爱追忆往昔啊。这世上既然没有第二个韩子安,自然也不会有第二个帝盛天了!”
是啊,世间还有谁能如那二人一般生死相交?韩烨自嘲地勾起嘴角,却不知为何,突然觉得那传入耳里的感慨声格外悲凉。
第二日清早,韩烨的房门被急急敲响。
“殿下,不好了。”
“进来。”
简宋推开房门,见太子冠服齐整地端坐于案桌前,温朔在一旁小心研墨,不由一怔。
“何事惊慌?”韩烨抬首,眉宇淡淡。
“殿下,城外百姓听闻您昨夜和商绅大摆宴席,不肯见他们,现在群情激愤,要闯进城来。”
“看不出钟礼文倒是个急性子,连一日都等不得了。”任安乐一脚跨进房门,身披盔甲,长发束于冠间,手握长剑,端是凛气逼人。即便是韩烨,见她这般模样走进来,亦是一怔。
“殿下,臣会守住城门,不让百姓闯进城危害殿下安全,也不会让任何一个无辜百姓丧命在沐天府差卫的大刀之下。”
韩烨颔首,他之所以把禁卫军交给任安乐,不只是为了阻止百姓暴动,更是为了以朝廷之力威慑钟礼文。任安乐心思聪慧,果然看出了他的意图。
任安乐转身欲出,韩烨唤住她,“安乐,你就这么相信我?若是到了正午,我拿不出赈粮呢?”
任安乐回头,嘴角勾了起来,“殿下可知我在沙场百战未尝一败的缘由?”
“哦?”韩烨来了兴趣,问:“为何?”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相信殿下,自会为殿下守卫到底。”
话音落定,任安乐手中长剑横握,大踏步朝外走去。未及片刻,楼下禁卫军齐行的脚步声便随着任安乐消失在了客栈内。
“简宋,客栈还剩多少护卫?”
“殿下,不足五十。”
韩烨抬头朝一旁立着的温朔看去,“温朔,可还记得昨日在临江楼收下的礼物?”
温朔连连点头,眉宇中不无得色,“我昨日换了小厮的衣饰站在殿下身后,所有礼物记得清清楚楚。城西李府东珠一盒,张府百年灵芝一支,城南贺府上古名剑一把……”
“好了,记得清就行。”韩烨摆手,“孤把这些东西交给你,你在正午之前替孤把百姓的赈粮拿回来。”
温朔神情顿了顿,睁大了眼道:“殿下,全城饥荒,我去哪里弄粮食?”
“沐天府每年屯粮无数,你真以为钟礼文全部用在百姓身上了不成?”韩烨搁笔,望向窗外,声音微冷。
“殿下是说钟知府私吞了这些粮食?可是粮仓里连一粒米都没有啊!”
“钟礼文要的不是粮,是银子。你说沐天府中什么地方是他存粮之地?”
温朔神情一变,失声道:“沐天府商绅各府的粮仓!”
沐天府年年天灾,收成欠佳,可是这里的商人却有大量余粮高价卖给百姓,这本就不正常。钟礼文根本没有将朝廷储备的粮食用于赈灾,而是和沐天府的商人串通一气,以粮牟利。此种景况下,粮仓里自然不剩一粒粮食,他也根本不怕朝廷开仓验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