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礼文神色一顿,果然如此,说什么为太子洗尘,还不是想攀上这高枝。
“哦?”韩烨抬首,“孤今日已是叨扰,怎可再受诸位重礼?”
“殿下言重了,能见殿下一面,已是草民等的毕生之幸。”众人纷纷起身拱手谢礼。
一位商绅轻拍手,俏丽的侍女手捧镶盒鱼贯而入,行到任安乐面前。
任安乐眉一挑,见韩烨稳如泰山,不禁笑了起来。这个狡猾的太子,难怪坚持带她出席,他恐怕早就猜到此时的场景了。
“殿下,这是草民府上的镇宅之宝,是花了三年工夫才在疆北寻得的东珠,草民看此物甚是适合任大人。”一个腆着大肚的商绅起身,掀开盘上红布,只见一颗圆润晶莹的东珠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瞧韩烨神色满意,这人又望向其他商绅,声音不免自得起来。
“殿下,此乃上古名剑‘钟鼎’,草民花重金购得。素闻任大人喜好刀剑,希望能入大人的眼。”另一商绅亲手将镶盒端至任安乐面前,语气中满是谄媚。
看着盘上戾气逼人的宝剑,任安乐眉一挑,手骤然探出。剑身出鞘,在她手中微一旋转,扫出凌厉的剑势,一时室内寒气逼人。她笑了笑,露出满意的神情,“重剑无锋,果真宝物。”
见任安乐嚣张傲然,太子爷满是欣赏,众人叹了口气,腿打着颤儿,骇得冷汗直流,口不对心地恭维起任安乐来。
“大人好功夫,让我等敬服。”
“也只有大人这般的女中英豪,才配得上太子殿下。”
……
既能富甲一方,哪个又是蠢人?见任安乐甚得太子之心,众人便将带来的礼物都往她面前凑。一时宾客尽欢,这个一向见钱眼开的女土匪收礼物收得手软,眼眯成了一条线。
钟礼文望着室中喧嚣之景,神色从容,面带微笑,目光却阴沉下来。平日里这些商绅进献给沐王和他的,远不如今日送给太子的稀罕珍贵,果真是一群白眼狼!
“诸位厚待了。”笑闹之际,韩烨端起酒杯,轻抿一口,“诸位献上的俱是奇珍。孤长居东宫,不闻民间钱财,不知这些东西价值几何?孤恐不识珍宝,负了诸位心意。”韩烨眉色淡淡,望来的目光威严慑人。
居首的商绅心头一凛,福至心灵般朗声答道:“殿下,草民等所献,皆乃无价之宝,能博殿下心悦,足矣。”
众人接连应答。
韩烨眉宇松动,大笑起来,“好,好……沐天府果真人杰地灵。钟大人,你这父母官做得甚好。”
钟礼文坐了半天冷板凳,陡闻太子点名,心底一喜,拱手连称不敢。不经意间,他瞥见太子眼底模糊的淡漠,心中的不安一闪而过。
宴席在深夜悄然结束。众人在临江楼下送走太子行辕,心满意足地各自回了府。
空旷的街道上,华贵的东宫仪仗格外引人注目。简宋手握长剑,领着随行侍卫隔着十来米距离,安静地跟在街道中慢走的两人身后。
秋风肃冷,满月微暗,脚步声不轻不重,恰如韩烨此时的声音。
“安乐,晋南是否也是如此?”
韩烨自临江楼出来后,神情一直冷淡凝重,任安乐知他心里所想,只是回道:“殿下接受不了?”
“沐天府千里受灾,百姓死伤过万,这些商人却随手就能拿出可媲美东宫珍藏的宝物来。鱼肉百姓,横行乡里,该诛。”
“天下贪官杀不尽,奸商亦如此,殿下实在无须太过介怀。即便是晋南,又何有至清之处。”
韩烨停住脚,望着月色下盛妆的女子,突然开口,“安乐,京城局势波谲云诡,将来之路无可预测,你可会一直留在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