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鸿铭:菊残犹有傲霜枝(3)

在新加坡与马建忠的会晤,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经历。正是马建忠,使我改变成为一个真正的中国人。虽然我从欧洲回来已经三年多了,但我并未进入中国思想文化深处,还仍遗留着“假洋人”习气。……我同马建忠晤谈三天后,即向殖民当局提出辞呈,没有等答复,就乘坐第一班汽船回到我的槟榔屿老家。在那里,我告诉我的堂兄,即我们家那位家长,说我愿意蓄辨和改穿中国衣服。

自此,辜鸿铭打点行囊,踏上了“返祖归宗”的道路。

栖身红楼

辛亥首义,改朝换代,效命于清廷的辜鸿铭也只得哀叹“无可奈何花落去”,披着那条代表愚忠的辫子躲入租界当中,过着寓公生活。

1917年,主张“学术自由、兼容并包”方针的蔡元培因爱惜辜鸿铭的语言天赋,于是延聘辜担任北京大学教授,主讲英国文学。然而,栖身全国最高学府之后,辜鸿铭依旧是本性难移,隔三岔五的就闹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趣闻来。

上课的第一天,他拖了一条大辫子,用红丝线系上,戴了一顶红帽结里缎子平顶的瓜皮帽,大摇大摆地走上了文学院的汉花园红楼。到了教室后,辜鸿铭首先对学生宣告:“我有约法三章,你们受得了就来上我的课,受不了就早退出。第一章,我进来的时候,你们要站起来,上完课要我先出去你们才能出去;第二章,我问你们和你们问我话时都得站起来;第三章,我指定你们要背的书,你们都要背,背不出来就不能坐下。”全班同学听后,都认为第一、二章都容易对付,第三章有点儿困难,可是大家慑于辜鸿铭的大名,也就不敢提出异议。

可是,不久同学们却发现这位文化怪杰常常“不按套路出牌”。有一次,他讲授《晏子春秋》,不小心把“晏”字误写成“宴”字。学生当即向他指了出来。他很是窘迫,一边纠正,一边自言自语说:“中国汉字真讨厌,‘晏’与‘宴’不过是把‘日’的部位上下换了一下而已,字义就大不同了。英语中就没有这样调皮捣蛋的。”

学生中马上有人站出来,指出英语中也有,比如“god(上帝)”倒过来写就成了“dog(狗)”。

辜鸿铭自诩中英文俱佳,不料被学生将了一军,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还有一次,在课堂上,辜鸿铭将英文“Anarchy”译为“无王”,“Anarchist”译为“无王党”。本来希腊文“arche”是“政府”的意思,日本人译“Anarchist”为“无政府主义者”,很确切,中国人也已广泛采用。但辜鸿铭却偏偏按照自己独特的尊王观念加以理解,他常常对学生说:“中国现在无王,所以人人都是‘Anarchist’”。

并且辜还把这种尊王情绪带到教员会议上,一次他竟公然扬言:“如今没有皇帝,伦理学这门功课可以不讲了。”气得文科学长陈独秀差点儿背过气去。

当五四运动来临时,虽然辜是保皇党,却要和蔡元培同进退。他的理由是:“蔡元培和我,是现在中国仅有的两个好人,我不跟他同进退,中国的好人不就要各自陷入孤掌难鸣的绝境吗?”别人问他“好人”之说如何解释,他答曰:“好人就是有原则!蔡先生点了翰林之后,不肯做官而跑去革命,到现在还是革命。我呢?自从跟张之洞做了前清的官,到现在还是保皇。这种人什么地方有第三个,你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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