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雪禾不在藤椅里,在厨房里。
他们带来的半成品和蔬菜,统统放进冰箱。冰箱也长期不用,清理了半天,才通电恢复工作。鹿雪禾只取出一点食材,做晚饭。
她做了一个木樨肉,还有一碗野芹菜汤。来的时候路上,看见一片野芹菜,蔡远远认出来,就挖了一把。蔡远远坐上小餐桌,两手撑着脑袋,等鹿雪禾也坐下来。两个人对望,然后发笑:“吃啊,你先吃!”
“为什么不是你先呢?”
“我怕有毒。”蔡远远开起玩笑来。
“那好,我先吃!”鹿雪禾竖立起细细的筷子。
蔡远远抓起勺子,抢先舀了汤,往嘴巴里送。
这味道……汤里像是藏着无形的鱼刺,蔡远远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吞,有那么一点点难吃吧!吐,那可是鹿雪禾亲自下厨做的啊!
“我不会做菜,这是第一次啊!”鹿雪禾十分通情达理。
“我就知道你是花架子,中看不中吃。”蔡远远终于还是吞咽下去。他装出很无奈的样子,“不过,起码比我做的要好吃。我做的才叫难吃,拿去当生化武器都绰绰有余。按照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一对比,你做的菜就是美味了。”
“那你多吃,多喝!”鹿雪禾看着蔡远远耍贫嘴,仿佛就不用吃饭了。她饭量真的很小,胃口似乎总不大好。蔡远远早就观察到了。
蔡远远说:“为了公平,必须我吃一口,你也吃一口。”
鹿雪禾不知道蔡远远的真实想法,只是招牌性质地微笑,点头。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吃东西,不管是吃什么东西都是好的。
一阵蛐蛐的声音。
是蔡远远的手机响了,他的手机铃声什么时候换了这个呢!鹿雪禾毫不知道。
电话里是一个紧张的声音,蔡远远一听就晓得是谁。
“妈,是你啊!”
“怎么你没有回家,你爸爸那边也没回去,在哪里呢?”
蔡远远这才想起,忘记跟妈妈交代,他回到老房子过暑假了。虽然他们离婚了,妈妈又出国了,但是越洋电话费,妈妈倒是不会节省的。妈妈是带着歉意的,为她和爸爸的离婚。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永远是受伤害的一方。
蔡远远现在不愿意提起这些。
交代完了,蔡远远的妈妈才放心地说再见,蔡远远说保重,挂下电话。电话挂了,解放了蔡远远。天底下的妈妈都是爱啰唆的,蔡远远应付了妈妈,跟鹿雪禾一起收拾碗筷。
蔡远远翻出渔网手工做的口袋,告诉鹿雪禾:“晚上,大片的萤火虫会出没在麦田里。”
那种小昆虫,一下明,一下灭,光芒闪烁,夜空里极美。鹿雪禾却没有接触过,她只在电影里看见过。
“等到晚上九点,九点我们就出发。”蔡远远说。
九点到了,一起下楼。穿过一条简陋的街道,就是麦田,大片的麦田上空,隐约是一些萤火虫飞舞。
蔡远远示意鹿雪禾退后十步。
然后,他猛然用手推过麦苗。
“哗啦!”
无数只萤火虫飞出来,周围的也被连带惊出,如同下了一场最盛大的流星雨,光是撞进鹿雪禾手持的口袋里的,都数不清。
鹿雪禾惊呆了。
蔡远远开了风扇,将萤火虫的“灯”放在鹿雪禾的卧室,跟她说“晚安”,然后关门。
他在隔壁卧室睡觉。
鹿雪禾无比放心地入睡了,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半夜蔡远远会偷偷跑过来。
蔡远远确实没有跑过去,白天他蹬车也累了,打起精神晚上抓萤火虫,也耗了体力,一上床,他就呼呼大睡。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隐约觉得,一种香味,很细微的,碰了碰他的鼻子。然后,他的嘴唇被凉凉的什么东西拂过。
也许是做梦吧,梦里,风吹过他的嘴唇,也是凉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