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4

这一天,洛桑老师来到我家。我知道他是来说服阿妈,让哥哥和我都去县里念书的。我坐在厨房门槛上,轻轻地哼着歌,打量着屋里。

“仲萨已经有几年没有小孩考到县里了。”

“说的是啰。”阿妈一边说着,一边像往常招待客人一样,给老师倒上酥油茶。

“这次一下子有七个小孩考上了。”

“阿莫啰(阿莫啰,象声词,表示吃惊。)。”阿妈靠着柱子坐在茶炉旁,两手有些不自然地在邦典 邦典,西藏妇女传统服装之一,由氆氇制成。 上不断地擦拭着。

老师说家里有两个孩子能考上,是件了不起的事,虽然现在家里困难一些,但以后两个孩子肯定能出人头地帮家里大忙。听得我心里美滋滋的。

阳光开始从庭院里渐渐溜走了,太阳快下山了,能依稀听见牧人归来的“吾多”的响声从山头传来。

阿妈叹了一口气,起身给老师倒上茶。几碗茶喝过,洛桑老师也不再勉强了。坐在门槛上的我却在生阿妈的气,因为阿妈只想让哥哥去。

“我还要去其他学生家里看看。如果可能,你还是让他们两个都去吧,不然可惜啊!”洛桑老师喝完茶,把一点余茶泼在地上,用手擦了擦瓷碗。

老师看了快流出泪来的我一眼,摸摸我的头,便大步跨出了门槛。

“我要去!”我跟在阿妈后面大声地嚷。

“阿妈,让我也去!”我的眼泪已经流出来了。

阿妈就是不答理。她什么都不说,坐在了她的织布机上。

我拽着阿妈的袍襟央求,她还是沉默着。我只好在地上哭着打滚。可无论我怎样使劲地哭,使劲地拽她的袍襟,她就是不吭声。

庭院里的鸡“咯咯”地叫着在石板缝中啄食。小鸡跟在大鸡后面,看着小鸡那走路姿势实在好笑,突然,我的小花猫从房顶顺着墙角跳下来,鸡群顿时乱了套。大鸡轻松地躲到了高处,可是小的们就惨了,只能瞎跑乱窜。小花猫看着鸡群如此的反应却面无表情,鸡群对它的到访一贯的欢迎方式它已经习以为常了。它优雅地向我走来,用细长的舌头舔了几下我的脸,弄得我脸上痒痒的,差点笑出声来。我用手推开它,叫它别碰我,因为现在我不想跟它玩。它盯了我一眼,“喵——”地叫了一声,无趣地走开了。庭院里就只有鸡的“咯咯”叫声和织布机的“吱吱”响声了,我真的又困又饿,还很累。身下的石板地真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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