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妈,我要去上学 1(1)

朦胧记得,我和阿妈离开仲萨的那天正午,一辆“东风”牌大卡车停在了村头,很多村民来送茶辞行。很快地,车子载着戴满哈达的我驶出了村庄,一股黄黄尘土扬起又落在了后面,远远地看到村子归于平静了。我依稀感觉,在远远的山上,有个黑影跟随在一群洁白的羊群后面。他,久久地注视着这一切,一直到车子消失在前方的大山中。

今天,我和阿妈在新生入校的队伍当中。阿爸从当地村民家里借了一头毛驴,把我的被褥和箱子绑在驴背上。下江乡的毛驴没有我们邱多江乡的毛驴好看,想念我家的“麻日”和“拖拉” (麻日和拖拉,是我家两头毛驴的名字。)了。在家时,每天晚饭前我们姐弟三人要去圈它们的。

宿舍里外挤满了穿着各异的学生和家长,操着不同的乡音。一进屋就看见邱多江的学生和家长们。他们帮阿妈把我的行李从驴背上搬到屋里,我们几个同乡学生互相见面,自然是非常的高兴。

大人们在一旁看着我们,告诉说,以后你们要团结,这里可不是邱多江,要好好学习,不要给父母丢脸,送你们来县里,是来学文化的,不是让你们来填县完小的茅坑。旁边其他乡的家长听了也哈哈大笑起来。

“我的阿库 阿库,在家中对年幼男孩的称呼。

怎么办呢?真的太小了。”阿妈说。

“阿卓嘎,你不要担心,这孩子人小鬼大着呢!”厄麻舅舅笑着说。

“在家时自己一个人都不敢睡呢!还经常说梦话,有时还……”

“阿妈——”我急了,怕阿妈说我夜里梦游的事儿。

“哟,哟,阿妈的(阿妈的,省略语,阿妈的宝贝的意思。),阿妈不说。”阿妈有些无可奈何。

“在家里跟父母顶嘴,现在好了,咱不用管了。”扎西爷爷说。

“您说的倒也是……”阿妈叹着气。

宿舍是一排排水泥砌成的砖房,三角形铁皮屋顶。的确和村里那些老生讲的一样,宿舍里整齐地布置着钢制的双层床,全是钢丝弹簧床。我挑了一个墙角的上铺,让阿妈把床褥递上来正准备铺床。一个脸色微黑、双颊泛红的学生过来,对着我说:“你现在不能占这个床,要等班主任老师安排。”

“阿库,我家的罗布他小,你能让班主任给他安排一个好床吗?”阿妈对突然冒出来的这位学生非常客气地说。

“床位已经定好了,不能变的。”他俨然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说完就走了。那学生个子不高,看着很壮实。

“罗布,床褥先放上面,你下来吧。”阿妈说。

“嗯!”我答应着,但不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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