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茗眉便坐在一旁等,程松坡却仿佛入定一般,迟迟未回过身。画布上是两三座铁皮屋,陆茗眉知道,那是掸邦很古老又常见的民屋,不自觉地她就问出来:“松坡,你到底为什么回来?”
程松坡好像没听见似的,陆茗眉也就没重复,片刻后程松坡手一重,油彩在画布上碾出一抹异常的颜色。他愣愣地回过身,面带困惑,“怎么问起这个?”
耳边响起噗的一声,那是幼时向池塘里打水漂的声音,瓦片在水面上跳跃两下,终归要沉下去。陆茗眉不是第一天认识程松坡,当然知道他这样的反应代表什么。她又不死心地问:“我曾经问你,如果我在佛罗伦萨没有遇到你,你会不会回来。你回答我说会,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你说会,是说会为了我回来。”
程松坡面上静水无波,眸光却显出阴晴未定的闪烁,“现在呢?”
陆茗眉抿抿唇,话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下去的?她是知道程松坡的,他说他不骗她,他就真的不会骗她,所以他说他会回来,那也是真的,至于究竟为了谁——他不会骗她,所以他也就不会回答。
她灰心丧气,这一回才是彻彻底底的死透;昨日明爱华的话不过是打成重伤,现在才是致命。她站起身,走出两步又回头,从包里摸出程松坡这里的钥匙,放在沙发上,再走出两步,方听到程松坡清冷的声音:“把话说清楚。”
陆茗眉捏住门把手,想摔门一走了之,终究不甘心,咬咬唇回头笑道:“你还想我说得怎么清楚?”
“谁和你说过什么?”
“谁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怎么想。”
“时经纬和你说了什么?”程松坡眯起双眼,语音尖刻,“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
“时经纬不是外人!”话一出口,陆茗眉便知这话不该说,可已经来不及了。程松坡一甩手,又一团浓重的油彩顿在画布上,光怪陆离的颜色,像张牙舞爪的恶魔。程松坡冷着一张脸,眼睛慢慢眯起来,怒容隐现,“不是外人——你和我扯这么多有的没的,不就是因为你已经相信他了么?你现在来问我,不就是为了给我定个罪,让你的选择显得心安理得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