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春 (2)

是这样的:我和她置身一个非常古老的建筑群,都是石料的古代建筑,颜色呈灰暗色,和乡下一座废弃的抽水站的蓄水池的水泥边沿颜色一致,也可能就是一个废弃的抽水站。我外婆家门前就有这么一座。在我很小的时候,也是春季,村民们会开动两个口径很大的电泵从河里抽水,然后流经外婆家门前的灌溉渠汩汩向田野而去。后来,因为时代的变迁,人们不再种植水稻,也就是不再需要那么多水,抽水站就被废弃了。在我到广州之前,曾去过一趟外婆家。喝了许多茶水,所以去了一趟茅房。外婆家的茅房就在抽水站旁边,我注意到抽水站荒草凄凄的模样,也探头看了蓄水池底。里面除了荒草,还有许多垃圾,酒瓶和农药瓶以完整或破碎的形态积聚其中,看起来里面隐藏着使乡村儿童夭折于此的险恶。也就是说,我梦境中的那些建筑或许就来源于此。区别在于,梦中的是建筑群,高大、巍峨、明亮,而且有一段攀登的经历。这又让我想到南京城古老的中华门。那些据说来自明代初年的城堞,依然那么壮观、威严。我曾多次经过,总能看到一些塑料制作的魁梧的明代士兵忠诚地伫立在城墙上面。他们手中握有各色旗帜,只是时间太久,灰尘浓厚,且没有什么大风,旗帜总是静止不动。我就假设我和她是沿着左右为明代士兵护卫的阶梯攀援明城吧。我们一前一后,具体是我前她后。这可能因为她是个女的,在攀登这种力气活上逊色于我;也可能因为我是男的,为了在她面前表现自己的男性优势而故意走在她前面。但我不可能舍弃她独自攀登,我得与她保持很近的距离,防止她脚崴了什么的需要人拉一把。也就是说,当我因为攀登挥动胳膊的时候,胳膊肘在不经意间能够碰到她。然后我就真的碰到了她,而且是她的胸部,非常柔软非常滚烫的胸部。真是这样,起码梦境是这么显示的。我甚至还通过胳膊肘感触到了她褐色的乳头(不知颜色是如何通过胳膊传达的),不大不小,同样是柔软滚烫的。于是我似乎回头看了一下,她穿的是一件布的上衣,很薄,由此我判断她没有戴胸罩。我没有考虑这个问题,一个南京女孩不戴胸罩是件很夸张的事儿。但在梦里,它却自然得很。然后我们就上了城头。在城垛之间,她面对着我,和我做爱。我无法理解这个姿势的合理性。我感觉我们是面对面的,而且城墙上不可能提供一张桌子给她坐在上面。但我仍然抽插自如。她的体内和乳房一样,也很滚烫,所以我们在城头做爱并不感到冷。我们也接吻,她没有口臭,她的唾液甚至是甜的。她很高兴,不断在劝我使劲,并且冲我露出鼓励性质的微笑。我感到幸福而平静。平时性交活动中应有的那种激动也不存在,但并不代表我在这种近乎麻木的抽插途中会阳痿。我很坚硬地和她持续着做爱的动作,此外就什么也没有了。然后我就醒了。

注意,没有遗精,甚至没有勃起。

这个梦中的姑娘是我曾经喜欢过的。我觉得我对她的喜爱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可是当做完这个梦醒来,我躺在床上一边抽烟一边想了想,发现,我和这个姑娘的故事也仅仅是在三四年前发生的。当然,我可以把它说成是一起学生时代的初恋,这样的话,小说本身会很纯情。不过完全不是那样。这是对的,让我感到高兴。我讨厌初恋,讨厌别人当着我的面儿满怀深情地回忆和描述初恋。我发现他们在回忆和描述的过程中,会失去交谈的诚意,就是被自我的叙述所陶醉,眼睛总会慢慢地移向一侧。他们那种目光所到之处最好有一扇窗,窗外有蓝天白云树木飞鸟什么的让他们的目光能在那里散漫而美好。如果没有窗,是夜晚,窗帘紧闭,他们也会盯着一个老鼠洞或者一根拖把开始。他们的眼睛多半会因为叙述的舒缓而眯起来,怎么说呢,看起来其实很色情;说到兴奋处,眼睛当然很大,唾沫四溅。而最后,无不是悲伤和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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