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也是,治得了一时治不了一世。瞧你刚才说得真可怜,对了,你有高血压糖尿病吗?
没有,我毕竟没到那年纪,我这症状,颈椎肩周炎什么的,被人誉为白领职业病,据说也算正常。
操,它一下子哭了起来,哽咽良久,这才害羞似的说,我有高血压糖尿病。
我看了看它的体积和所占据的空间,觉得它说的不应该是假话。紧接着我也明白了它的用意。我说,操哥,你是不是说你没法挪地方让我继续爬楼啊?
操哥说,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你下去坐电梯吧。
看来老光有点不耐烦了,他希望我不要说这些无关痛痒的东西,说我既然在深圳混得这么惨,干吗还要待在那儿,干吗不回来?
看来他确实死了,消息太不灵通。其实中间我回来过一趟,因为我姐姐打电话给我说,我妈病了。事实上我妈并没有生病,每天都给姐姐和姐夫一家三口打扫卫生洗衣做饭什么的,身体好得很。我家住在七楼你是知道的,像我家所在的这种没有电梯的七层的老式楼房,我觉得是这个城市的最高处,因为按照规定,七楼以上的建筑必须有电梯,因为没有电梯的七楼爬起来最痛苦。我记得某天我跟我妈正好在楼下遇到,真奇怪,自从我们从乡下搬进城后,这种母子二人在楼下相遇然后结伴回家的情况还从来没有发生过。陡然偶遇让我觉得十分别扭,可以看出我妈也不太自在。我只好加快脚步想走到她前面,一前一后比较好我以为。但我妈可能也是这么想的,她也走得很快。于是我们这对母子并肩行走,越来越快,就像一对不分伯仲的竞走运动员。最后在我们到了楼下的时候,我正准备鼓足勇气一个箭步蹿上楼梯,一口气跑到七楼,还没实施,只见我妈突然两脚离地腾空而起。她居然飞了起来,和她手上拎着的猪肉和蔬菜一起飞了起来,瞬间我就得仰视。这个视角让我看清了她的鞋底。她的鞋底真干净,那是我特意从路边摊花十块钱给她买的布鞋。我还谎称自己是从深圳买给她的。
我说这个就是说明,姐姐说她病重是母女二人合谋的一个骗局。她希望我回来,我姐姐包括我姐夫和外甥都希望。老实说,我自己也希望,甚至是这么打算的。起码那趟回来,我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带回来了,反正也不多,剩下的可以叫我的同窗给我打包裹寄回来。我在火车上还告诫自己,你老娘病重了,这次回去怎么也得好好伺候一下她老人家,一直伺候到她死掉。如果我伺候得太过力,使她十年八年的都没死,我也没有什么借口再出来了。所以我在回来之前并没有详细告诉她们准确时间,我当然会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家里,不告诉时间而如此迅速地回来了,我觉得这样会给她们一个安慰。你可以想象,一下火车,我就往家赶。很快我就上了七楼。我以为只要敲敲门,就会有一个为老母病情忧心忡忡以至于脸上还有泪痕的姐姐给我开门,结果是我怎么敲也敲不开,不得不在门前打开包裹寻找那把久已没有使用的家门钥匙。说门锁锈死打不开,那是夸张。我家的门确实不太好打开,这是它多年来的顽疾,而与锈不锈的这种矫情的说法无关。而多年来,我已经和我妈掌握了如何轻松开启门锁的窍门,先向右转动十五度左右,再向左转动一百八十度,其间还一定要握着钥匙向上顶,这样才能咔嚓一声顺利开门。虽然那天我有点急切,但很快就恢复了记忆,也相对顺利地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