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碧色的苍穹宛若一笔青黛,均匀地铺在大地上方,月影如水光般宁静缥缈,映照在碎风崖边的剑波河上,泛起幽冷墨绿的迷离清辉。一个年轻公子策马逆着冰冷萧瑟的长风,仿若一把出鞘的利剑,驰骋在剑波河边,疾风掠过,如镜河面悄然破碎,荡漾开来。
天边的乌云渐渐散尽,暗影缭绕,皎洁如银的月光倾泻在前方的茫茫草坡上,风中草叶摩擦的声音仿若浑然天成的晚籁,一直延伸到碎风崖的尽头,白衣男子的身影也被月光洒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一袭轻捷的白衣宛如飞花般清丽淡雅,一尘不染。
前面一望无际的草坡散发着墨绿色的幽冷光晕,一如无数流萤穿隙而过,他驰骋在苍茫的原野上,马蹄声如疾风骤雨一般打落在这片敦厚松软的土地上,红泥飞溅,宛若朱泪,就像眼前那片静卧在夜兰坡尽头的原野一样,压抑着难以诉说的惆怅,埋葬着遥远枯竭的往事——此地距碧落城西郊的巫马寨还有十几里,即便是风驰电掣的速度,想要踏遍夜兰坡也要等上一个时辰,到那时所有的事情都为时已晚了,他心里思忖着,握住缰绳的指骨轻轻收紧。
绝影马身后沙草飞扬,他冷冷地望着前方,几缕流苏般的头发长长地撩过,将锥子般微尖的下颌遮住,只露出一半的面容。他的脸颊虽然年轻,却隐隐透着一股清肃苍寒的杀气,那英朗的五官散发着淡淡的沉静与忧郁,在一袭白衣的映衬下显得冰冷漠然,伴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竟仿若神衹一般超凡脱俗,绝美得无懈可击。
白衣剑客飒沓如流星,穿越过长长的碎风崖,身上那袭清越的白衣仿佛要将漫天飞雪吸引下来,他身畔的长剑在风里沉然低吟,仿佛某种飘忽的古琴声,惊泣而幽怨,如歌低回。
——无人想到,这个成熟沉稳、如花般倾国倾城的男子只有二十一岁。
黑暗中,风的间隙里传来树叶摩擦推搡的沙沙声,“吁——”白衣年轻人蓦然勒住马,修长的十指紧紧握住缰绳,策马在原地绕了一圈,他凌厉的目光如两束薄薄的刀锋寒芒,穿透旁边的树林,“来者何人?不要挡我的路!”他一开口,顿时仿若形成了一个虚无空灵的强大磁场,周身的空气立刻一寸寸激荡回旋着,将已经回归大地的枯叶再次袭卷起来。余音还在树林间回响,他手中紧握的玄玉剑却是虽未出鞘先闪寒光。
风声在树林深处呼啸出一个空白的缺口,在稀疏斑驳的树影中显得极为诡异,“哗啦”一声,蠕动的树叶被一双手拨开,大概是在萧瑟秋风中挨冻了太久,那个声音略略带着一丝僵硬与不悦,“你这个人,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副德行?这样重要的事都不跟我说,还妄想我帮你瞒天过海——楚涵,算盘打得好棒!”说话间,黢黑的树林中探出一个修长的青黑色身影,右手握剑横在他面前,“要是换做别人,我才懒得管!”
“秦映?” 那个名叫楚涵的白衣年轻人微微一怔,轻抚着马鬃,胯下的白马扬扬前蹄,乖巧地走上前去。看着面前的青衣剑客吹掉肩上的灰尘,抖落着一身树叶,他忍不住一扯嘴角,而那淡淡的笑容里却满是冰冷与决然,“快点回去!送死还轮不到你……能让青衣侠夜立风露之中,此行我就算是化作了白骨也不枉——啊!”话还未说完,他轻轻一闪身,躲过一颗横空飞来的软腐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