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散之地 5(1)

离开水流云在园后,不知怎么搞的,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想来想去,除了疲惫和空虚,又确实找不出其他不适。

回到家,我把昨晚吃剩的方便面和喝一半的可乐都扔到垃圾筒里,然后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

这样忙来忙去,差不多用了半个小时,心里那种莫名其妙的不踏实感,还是像块坚硬的石头挥之不去。

想来想去,觉得无论如何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干干,单位是不想去了,那个绯闻报道差不多把我给写吐了,让我对一切与《炮手》有关的事物都持厌恶之情,而且按惯例,杂志已经出了,去了也无事可干。

于是,又把DVD打开,准备接着看昨晚没看完的《红辣椒》。但机器不知出了什么毛病,忽快忽慢的,快时,那些敦实肥厚的女郎个个情急火燎,说话做事都抽风一样停不下来,慢的时候,又个个十足矜持,即使宽衣解带,也好像是在进行正步训练,每招每式都充满了停滞感。

我忍不住照准机器一阵猛敲,结果青烟冒起,机器报销。布拉斯大师那些妙不可言的肥女郎,一股脑躲到了雪花后面。

盯着那些毫无意义的雪花看了半天,脑子里一片空白,我甚至都没意识到DVD已经坏了。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我才终于确认,即使这样盯着电视机看下去,也不会再有好转的迹象。

没辙,只好重新想办法打发时间。

开始还想给莫尼卡?王打电话,但一想每天十点以后正是她最忙的时候,打过去也自讨没趣,便只好作罢。

我拿出通讯录,试图从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里,找到一个可以随便说话的人。

翻了半天,心里却越来越没底,总觉得没事给人打电话有些不着边际,就在这时,我看见了一个对我而言正在变得陌生的名字——韩费。

韩费是我大学时代的同学,曾经也是个文学青年,毕业后进了本城电力局当秘书,没几年就升任了办公室主任,最近又被任命为局长助理,放进了后备正局级干部的考察名单。

一想到电力局有个当领导的同学,我把自己也算成了在本城电力事务中有点背景的人士,就自作主张,要帮秦雪去反映情况。

摁完通讯录上那串代表韩费的数字,拨号音响了没几下,一个听上去很陌生的男中音在电话那头表示,他就是韩费。

我也开门见山,开口便表示有事要他帮忙。

韩费很客气,应承只要帮得上忙,一定想办法,不过现在手头有事,约我中午吃饭的时候详谈。

在中午之前,我终于把韩费从消散的记忆中拣了回来。

在我们那届中文系学生中,说话细声细气的韩费可以说是极少数既爱写诗又确实有点这方面才能的人。大四那年,作为校园诗人的韩费甚至引起过本城最著名的诗歌杂志《离骚》的注意,当时从文坛内部传来消息,《离骚》的冬季号将发表两首韩费的作品。

那时候,《离骚》几乎相当于本城诗歌青年心目中的麦加圣地,是个写诗的人只要在《离骚》上发了作品,就好像拿到了诗歌界的ISO9002认证。在此之前,谁称自己为诗人,至多只算自娱自乐,没人会当真。

可想而知,这个来自文坛内部的消息像那颗恰巧落在邱少云身上的燃烧弹,把韩费整个给烧着了。虽然表面上看,他反而表现得异常平静,每天绝不乱说乱动,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呆,但如果仔细观察,你就会发现在石头一样凝固的姿态下,他的身体老在不经意中颤抖,牙关咬得很紧,嘴际线的尽头,两个硬硬的小疙瘩鼓了起来,时不时蠕动几下,这让他原本瘦削的两颊变得丰满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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