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 第八章 1

深冬的一天早上,保长进了齐宅对齐麟公说:“老哥,不大对劲哩,这几天老见几个从后山下来的人,在村外打探啥?”齐麟说:“我知道了。”送走保长后,齐麟公过到偏院,从踏花窑叫出南山说:“先别踏花哩,你上南岭给那块地里挖个旱窖,来年收点水浇地。”福顺老汉正在窑里喂牲口,听东家给南山派这活,就出来说:“老哥,这天寒地冻的,咋挖哩?要挖也得等到开春再挖。”齐麟公笑说:“南山有的是力气,就让他挖去吧。去把大黑马牵出来,让我溜达几圈。”南山二话没说,扛起镢头铁锨就上南岭去了。

进入农历十一月后,田野上就不见人影了,西北风把地面吹得缩成了冻块子。南山在地头上划一个大圆圈,抡起镢头就刨,震起的镢头差点砸在他的脑门上,心里说:“老伯,我不听你的话,你也不能这样罚我南山。要让我给你回头,没门,就是天把地冻透了,我也要砸开挖个旱窖,给你看!”第一天,总算是把尺把厚的冻层给撬开了,到第二天早上再来挖时,却又被冻住了。在被西北风搅得昏天黑地里,南山见天不停地在南岭上光杆一人地挖着。大概是在十天后的一个黄昏,南山正要从一人多深的旱窖下爬上来收工回家时,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当南山伸手扒把窖口就要纵身上跃时,那手猛不防被人踩住了,抬头一看,五条大汉握着明晃晃的钢刀站在他头顶上,那个脸上带着刀痕的就在其中,南山心里叫道:“糟糕,土匪找上来了。“刀痕”冷笑道:“你就是南山吧?我们见过面。”南山说:“站不改姓,坐不改名,我就是南山。”“刀痕”说:“你可让我弟兄找了好久。这会儿你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这旱窖。也算是你没白挖,免得尸横野上,让狼撕了。”南山说:“少啰嗦,下手吧,老子等着这一天哩!”

就在这时,只觉轰隆一下,踩在他手上的大脚移开了,向上一看,头顶上的土匪都慌忙转过身去,南山忽地一下纵身跳出旱窖。这时,大梦在他眼前展开,只见不知从哪里钻出的一排中央军掂着家伙,紧紧把那五个土匪围成一团。排长挥手说:“交械不杀。”五个土匪都把钢刀扔过来。排长说:“给我绑了!”兵们猛扑上去,很快把那土匪绑成一团推倒在地。

这时,老远看见齐麟公反剪着手走上岭来,那排长赶紧跑上前敬礼说:“报告老前辈,都给拿下了。”齐麟公点了头,走到那些土匪跟前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还是那个土匪哆嗦说:“我们是从宁洛县过来的,是我们冒犯大人了,求大人饶命……”齐麟公又问:“来此有何贵干?”五个土匪都望着南山,不敢言语。齐麟公背过身去,那排长问:“如何发落?”齐麟公不动声色说:“坑已挖好,推下去!”忽然从远处的埝根下跳出一人,撒腿就向南面逃去,那排长正要带兵去追时,齐麟公示意拦住,从排长要过手枪,说:“好些年没动这家伙了,想逃也得从地藏村爬着逃出去。”话音一落,枪响了,那奔逃的那个土匪“嗵”一下倒在地上,老久才见他爬伏着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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