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一滴一滴地落(二)

我抱住她,发现她是一丝不挂地来到我身边的。我触摸着她的皮肤,细腻光滑,但有着不为人察觉的酸性和微小的疤。终究是会有人为嘉庆柔软的肤着迷的,她是那样迷人。而我,却只感觉到那冰凉下面,躲藏着一层疼。那些属于她的、最初的美好早已逝去,她却从未表示过哀悼,仿佛与己无关。时间呵,是被层层压住、厚达千尺的冰川,沉重又缓慢地移动着。一层冰一层雪一层霜,封存所有感知。颤抖着在冰上行走,举步维艰。遗忘苦乐,只是前行,一步也好。眼泪与身体的温度一起,被慢慢带走。于是世界变得格外安静,如同她早睡的每一个夜。又像沉入海底,连呼吸都不能。

忽然嘉庆开始撕扯着打我,疯狂而狠毒。尖锐的指甲刮伤我的皮肤,双脚拼命地踢我的腿。有一瞬间,一股锥心的疼自肩膀直扎到心脏,再看去,左肩已经汩汩地流出了血。我挣扎着起来,骑在她身上,尽可能地用身体压住她。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力扭动着冰凉的躯壳,直到大家都筋疲力尽。我身上遍是细密的抓痕,她满嘴是血——我的血。我闻到浓重的血液的味道,酸腥的,有小兽的气息。屋外的月如往常般宁静而温柔,我从她身上移下来,开始哭泣。她依旧抵死般挣扎,微弱地抓我。

为了不惊动母亲,我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悄悄地披上件薄衣,走出房间,打了一盆热水端进屋里。我将她纠结凌乱的发拢好,露出不知被汗水还是泪水淹没的脸,用毛巾轻轻地抹。她如同死去一般,一动不动。我慢慢掀开被子,注视着她的身体。黑暗中,那已经萌芽的淡粉色的乳,如同褪色的纸花。胸口起伏,呼吸均匀,安静又美好。她好像,已经睡去。我擦拭着她的皮肤,有着莫名其妙的亲昵感。这是第一次,我发觉自己是贪婪地触摸着她,但又迫不及待地想逃避她。

月光下,她的身体苍凉,疼痛一滴一滴地落。疼痛,得学会自己驾驭。然后,让它自己离开。

不,她学不会。她只是在放逐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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