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夫冈又开始说他要弄只猫来养。过了几分钟,咖啡壶嘶嘶作响,我把咖啡倒出来。
“总之……”他说道。我把咖啡放在他的面前,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对诅咒是这么看的,如果我们不相信有诅咒的话,那么诅咒还能存在吗?”
我大笑。“你说的和我说的不是一样吗?”
“我说的简单多了。”
“才不呢,如果你彻底想过的话。”
沃尔夫冈开始谈伏都咒,还有伏都咒为什么可以只在信伏都教[伏都教(voodoo),一译巫毒教,一种起源于非洲,盛行于美洲的神秘宗教]的人身上产生作用,而我却想着莫比乌斯带[莫比乌斯是19世纪德国数学家、天文学家,他以对几何学和拓扑学的研究著称。在拓扑学中他是第一个描述单侧曲面的人,该曲面后来即称为“莫比乌斯带”。所谓的莫比乌斯带就是只有一面的连续曲面,用一个纸条扭转180度,然后将两端连接起来构成,它的起点和终点是重合的]。把一条长长的纸条扭一下,再把纸条的两端粘起来,这个环状物就称为莫比乌斯带。你可以沿着纸条的其中一面来走,就算走一辈子,也不会发现其实你一直在用奇怪的方式“换面”。
就像我们这个世界看起来像是平的一样,当你置身在莫比乌斯带上,你的世界看起来也像是平的,就算走一辈子,也不会发现其实你一直在走回起点,然后又继续走。就算有人把纸条扭了一下,你也不会发现。你的现实是会改变的,可是对你来说,你还是走在平坦的道路上。
如果莫比乌斯带是一个空间维度,那么当你经过纸条扭转的地方,你的全身就会翻转过来,原本在左边的心脏就会跑到右边。等你绕了一圈,又回到纸条扭转的地方,你的全身又会翻转一次,然后你的心脏才会回到左边。这是我从下载到iPod里的物理演讲中听来的。
去年圣诞节,我做了几个像是莫比乌斯带的纸链。那天,我原本打算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看书,喝红酒,后来沃尔夫冈拿了一个不成形的超大圣诞布丁来找我,于是我们那天就一起过了。
“如果说,诅咒不是人类创造出来的呢?”我说道。
“哈,”沃尔夫冈说,“你的意思是说,诅咒是上帝创造出来的吗?”
“不是,当然不是,这只是一个假设性的问题。语言可以在排除该语言的用户情况下,创造出什么东西来吗?语言可以变成自我复制的系统或是……”我突然发现,我已经喝醉了,于是把嘴巴闭上。
不过,我还是认真地想了一下:语言中生出了新词,也许是意外造成的,也许是错误造成的,而该语言的用户,就不得不面对一个结果——这个新词已经变成他们表意系统的一部分了。我迷迷糊糊地想到,以前听过一个探讨“圣杯”传说的广播节目。这个节目认为“圣杯”传说是个错误,这个传说之所以形成,是因为不知道谁把一份法国古老文本的其中一个词解读错了。
我们坐了好一会儿,没人想说话,外头有辆火车驶过,然后我起身去洗碗,沃尔夫冈把他的咖啡喝完。
“不管怎样,”我对他说道,“你还没说你是信还是不信。”
“什么东西信还是不信?”
“你相不相信世上有诅咒或被诅咒的东西?”
“真正重要的并不是某个东西有没有被诅咒,”他说,“你必须先弄清楚,这个东西为什么会被诅咒,还有这个东西是被诅咒了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洗碗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