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2

“对。哦,对……”不过,我还不想跟他谈这件事情。我动手切洋葱。“哦,学校今天也塌了。”

“塌了?”他大笑。“是你炸的吗?不是。那是怎么塌的?”

“嗯,其实并没有全塌,只有一栋大楼塌了。”

“炸弹炸的?”

“不是,是铁路隧道害的。学校底下有一条铁路隧道,好像是从那里塌的,然后……”

沃尔夫冈一口气把酒喝光,接着又倒了一杯。“我懂了,他们在底下没东西的地上盖大楼,然后大楼就塌了。哈!”他大笑。“死了几个人?”

“没死人,他们一大早就把大楼里的人全部疏散了。”

“那大学会停课吗?”

“我不知道,应该会停吧,至少会停到这个周末。”

我在土豆上加了点橄榄油,然后拌匀,再撒上一点橄榄、酸豆和芥末,然后才端上桌。我们坐下来用餐。

“最近过得好吗?”我问他。

“烂透了。没钱,老鼠太多,不过我把下午的班抢回来了。”

“恭喜,”我说道,“那个女孩怎么了?”

几个月前饭店来了一个很有才华的女孩,她把沃尔夫冈的一些班抢走了。从那个女孩的角度来看,这可是一件大事。一个黄毛丫头竟然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弹钢琴,这可是足以改变一生的大好机会啊。不过,这也表示沃尔夫冈就付不起房租和账单了,因此他也就不付了。

“骑马发生的意外。”

他把详细情况跟我说。我对着他微笑,不过并没有专心听,满脑子都在想那本书。

“沃尔夫[沃尔夫为沃尔夫冈的昵称] ?”我们一吃完,我就开口说话。

“干吗?”

“你相信诅咒吗?”

他把头微微侧向一边。“诅咒?哪门子诅咒?”

“像是被诅咒的物品。东西能被诅咒吗?”

“挺有意思的,你可以说万事万物都被诅咒了。”

我早就知道他会从这个角度来看问题。“没错,可是……”

他又倒了一杯梅子白兰地,我起身去煮咖啡。

“你也可以问:为什么会有诅咒?诅咒存在的目的是什么?我很久以前就想过这个问题,从第一次和凯瑟琳听瓦格纳的歌剧就开始想了。”

沃尔夫冈有个致力于“改造”他的女朋友,她想出来的法子是带他去听歌剧。

“我想,我们或许得从‘诅咒’的定义谈起,”我说,“‘诅咒’是一个词语呢,还是个东西?”

沃尔夫冈呻吟了几声。我老是用这种方式当开头来跟他聊,他已经受够了。我们经常为了德里达和他的“延异”[延异(Différance)是德里达解构论述里相当重要的概念,同时具有时间延迟(defer)与空间差异(differ)的双重意义] 观念,一言不合争论起来。

“求求你别再说了,不要拿法国解构主义那一套来折磨我了。先是假装有个叫诅咒的东西,才装了一分钟,然后存在啊,是个东西啊,你那一套又跑出来了。诅咒是怎么来的?这才是我们必须问的问题。”

“是吗?”

“没错。诅咒是魔法吗?还是说诅咒不过是预言而已,而它之所以实现,是你让它实现的?或者根本就没有诅咒,诅咒只是我们用来解释我们遇到倒霉事(其实是碰巧遇到的)的一个法子?我可能会问:为什么我的公寓里会有那么多老鼠?是谁对我下了诅咒吗?还是说,我不知道是哪天在家里放了太多食物,所以把它们引来了?还是家里一定会有老鼠,人生本来就是这样?”

我点了一根烟。“我今天发现了……”我说着比了一个“三”的手势。

“三个什么?诅咒吗?”

我大笑。“不是啦,如果有三个诅咒的话,那就太倒霉了。是三只老鼠。”

“那你把它们带到哪里放生了?你不会又是在走廊上放生的吧?”

“不是,我是带到外面,在路易吉的后院里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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