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断刃与胭脂(2)

电影人一定是人性洞察方面的大师,他们知道人性的本质在哪,也知道人性的装扮点在哪。如果一个导演连钱都不爱,他也不会爱他的电影。如果一个电影人连人类的基本需求都不屑于关注,相信我,他的精神理论就会很可疑。

情爱电影很难拍摄,在电影史上,这类行走在悬崖边缘的高手们,都有行差踏错的时候,比如大岛渚、比如凯瑟琳·布雷亚。但在情爱电影这个框架内,这种行差踏错,反倒是当事人后来封神的一个仪式。这是另一个隐秘的通道,就像这么多年,人类对欲望不定期的开启与闭合。

在写这个栏目的时候,正赶上韩国电影开放。在最初那几年,韩国的情爱电影在尺度和手法上,呈现出管涌的态势,大概蓄积的时间太久,闸口处就越发汹涌。

这让我得以从另一种角度,知道电影到底是什么,在电影的公共层面和私人角度,存在一个怎样的数值。这个数值是一个变量,所有的电影创作,都是对这个变量的捕捉。这是电影人的痛点,也是乐趣所在。

当然,在这个栏目的后期,也遇到了情爱电影自身的迭代问题。说实话,当那种古典的情绪被一个更加激进的方式再次探求的时候,我是惶惑的,比如[九歌]。在别人的盛赞面前,我也试图抓紧它摇滚的精髓。但摇滚也好,再往前一点的女性主义也好,都不能成为某种借口。就像爱情不能成为欲望的借口一样,相反也禁止通行。

对于一种类型电影,研究太久,我得以窥探到各国人民对情爱电影的口味,附着了怎样的民族性。比如法国人的随性,韩国人的压抑。可是这些从拍摄手法到看问题角度的不同之间,那个叫作感情的东西,无一例外地成为情爱电影最后的落脚点。这个落脚点,又因为时代大环境的原因,呈现出越发令人眼花缭乱的形状。而这些纷乱的形状,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人类有电影以来的另一段隐秘历史。

我管这股历史的暗流叫作断刃与胭脂。

没有比感染了胭脂的断刃更残忍与美好、坚硬和柔软、冷酷与炙热的了。就像近乡情怯,大音希声,在原始与文明两个锋刃之间,人类一直在进行危险的舞蹈。

这也让我知道,人类一直都不是最聪明的族群,他们觉得对世界认识很多,但往往看不清自己。

有了电影之后,我们才更知道他们是谁,自己是谁。

阿郎2017年3月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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